第361章風雲將起
李明為徹查湖廣地區各級衛所軍官的腐敗行徑,安排情報處長張明輝派遣眾多探子分赴24個衛所展開秘密探查。然而,雖然事先張明輝對各路探子一再強調要秘密調查,但是畢竟人數太多,還是出了紕漏。
嶽州衛,陳三和劉開登二人正望著指揮使衙門。陳三三十出頭,皮膚黝黑,身形矯健,眉宇間透著一股沉穩之氣,長期的探子生涯讓他心中中時刻保持著警惕。劉開登則年近四十,身材魁梧壯實,臉上帶著莊稼人老實巴交的憨厚氣息。兩人扮成逃難的流民,一路風餐露宿,蓬頭垢麵,衣衫襤褸,腳上的鞋子也是磨出了破洞的,露出裡麵滿是泥汙的腳趾,任誰看了也不可能把他們當作一回事兒。
他們聽聞嶽州衛指揮使陸柏川的府邸正在招下人,便來到指揮使府門前。陳三帶著一臉的怯懦與無助,對守門的家丁苦苦哀求道:“大爺,行行好,我們兄弟倆從老家逃荒過來,實在是沒了活路,聽說府上招下人,能不能給口飯吃,讓我們有個安身的地兒。”說著,還拉了拉身旁同樣滿臉疲憊的劉開登,劉開登也趕忙跟著點頭哈腰,露出討好的神情。
守門的家丁上下打量著他們,一臉嫌棄:“滾滾滾,就你們這樣,到府裡能做什麼?”陳三連忙說道:“大爺,我們啥活都能乾,劈柴、挑水、掃地,保證手腳勤快。”劉開登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大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這時,管家正好路過,聽到動靜,走出來詢問了幾句。管家見他們雖然衣著破爛,但確實有膀子力氣,又考慮到府裡正缺幾個乾重活的人手,便皺著眉頭說道:“行吧,府裡正缺兩個乾雜活的,你們要是能吃苦那就留下試試,不過隻管一天兩頓飯,沒有工錢,你們可做得?”陳三與劉開登連忙跪地答應:“我兄弟二人能有口飯吃,免於餓死路邊已是管家大人開恩,哪敢奢求工錢?”
在二人的千恩萬謝之後,跟著管家進了府,就此成為陸府的下人。二人就是個府中的雜役,哪裡有重活、臟活、累活需要人乾就被派去哪裡,整日裡被其他下人呼來喝去,劈柴、挑水、掏廁所都是常規工作,甚至連泥瓦匠修補牆麵、屋頂也被叫去和灰、搬磚當小工,誰也沒想到這兩個被欺負也不敢還嘴的老實人居然是探子。
一日夜裡,月色如墨,正是行事的好時機。陳三與劉開登兩人見同屋的其他下人都睡熟了,便和往常一樣悄悄溜出門外,躡手躡腳地朝著陸柏川的書房摸去。
兩人之前早已去書房探查過兩次,可是都隻能找到一些零散的信息,如陸柏川某日聯合下麵五個千戶所的貪墨上麵撥下來的修葺水渠款項五百兩的收據;某日又勾結嶽州知州楊善才、舉人張修南侵吞軍田一百五十畝的地契;某日因軍戶趙大山還不起印子錢,把他家的閨女拉去嶽州城某妓院賣了,趙大山不服跑去嶽州知州衙門擊鼓鳴冤,陸柏川給知州楊善才寫信後,楊善才回的一封信。
可是僅僅憑著這十幾個零散的碎片很難準確統計出嶽州衛這些年被侵吞的軍田總數,所以二人決定再去書房找找,看看有沒有賬本之類的東西。
二人進入書房後,他倆迅速開始翻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陳三在書桌的抽屜裡仔細翻查,劉開登則在書架旁搬弄著書籍,尋找暗藏的機關或暗格。
此時,陸柏川在外麵飲酒作樂後,帶著幾分微醺,由兩個家丁攙扶著往回走。當他們路過書房附近時,陸柏川隱約聽到書房內傳來輕微的動靜。他瞬間酒醒了三分,急忙揮手示意家丁噤聲。陸柏川湊近房門,又仔細聽了聽,確定裡麵有人。他低聲吩咐身旁的一個家丁:“陸壬,你趕快去,多喊些人過來,把書房圍起來,彆放走了裡麵的盜賊!”那家丁領命後,轉身匆匆跑去。
不一會兒,三十幾個家丁手持刀槍趕來,在陸柏川的指揮下,迅速散開,將書房前後圍得水泄不通。陸柏川整理了一下衣冠,一腳踹開房門,站在門外大喝一聲:“什麼人,膽敢來我指揮使府行竊。來人,都給我抓起來!”陳三與劉開登聽到聲響,心中暗叫不好,躲避已然來不及。兩人迅速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掏出隨身攜帶的防身匕首。
劉開登大吼一聲,率先衝向門外的陸柏川,口中大喊:“陳大哥,你快跑,我拖住他們!”試圖為陳三爭取逃跑的時間。
家丁們一擁而上,刀槍並舉。劉開登雖身形魁梧且有些武藝在身,但對方人多勢眾且刀槍都比他的匕首長出不少,很快他身上就被砍了兩刀,右手隨之被家丁陸壬一刀砍斷,一杆長槍抽在他的膝蓋內側,兩腿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身後兩個家丁上前將他雙臂往後一掰,劉開登被就此擒獲。
陳三趁著劉開登從前門衝出吸引家丁們的注意力之機,縱身躍起撞開後窗,企圖從書房後麵逃走,可惜後窗早就被家丁們圍住,他剛一滾落在地,兩杆長槍就對著雙腿捅刺過來。陳三借著翻滾之力猛的一加速,躲過了這兩槍突刺,可還沒等站起身來,隻見兩個黑影已經合身撲上。此時的陳三剛剛發力完,根本無法改變翻滾的速度和方向,被兩個家丁撲個正著,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很快就被隨後衝上來的七八個家丁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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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與重傷的劉開登被押進陸柏川的私牢,劉開登的傷口雖然被家丁們第一時間做了止血處理,但終因失血過多,有些頭暈目眩,此時的他低著頭神情很是萎靡。
陸柏川坐在主位,看著對麵被五花大綁的兩人,臉上掛著陰冷的笑:“你們兩個假裝下人混入我的府中,還夜探書房,意欲何為?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有你們好受的。”陳三怒目而視,大罵:“狗賊陸柏川,休想從我嘴裡得到任何消息。”。陸柏川一聽臉上頓時升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嘿嘿,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漢子,嘴硬打起來才帶勁。”言罷一揮手,家丁們立刻開始嚴刑拷打。
先是老虎凳,陳三被綁在凳子上,雙腿被墊高,膝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刺骨。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他咬著牙,緊閉雙眼,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挺住,陳三,絕不能屈服,一旦招供,不僅上麵交代的任務會失敗,還會連累到你自己的家人,一定要挺住。”但那疼痛如洶湧的潮水般一波接一波,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嘴唇也被咬得鮮血直流。
劉開登並沒因為重傷而受到優待,在一旁也承受著老虎凳的酷刑。他側過頭來虛弱地喊道:“陳大哥,咱……咱絕不能……將大人的…”話未說完,陳三大聲喝止:“住口!”劉開登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頭腦昏沉,差點就暴露了任務信息,趕緊閉嘴不言。
陸柏川本就一直在留意兩人的言語,聽到“大人”二字,心中頓時警覺起來,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幾步走到劉開登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什麼大人?說,你們到底受誰指使?哪個大人派你們來的?說!不說我打死你!”可劉開登緊閉雙眼,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陳三心中焦急萬分,生怕劉開登頂不住壓力,急忙說道:“他胡言亂語,什麼大人,我們隻是窮得沒辦法才去你書房偷東西,哪有什麼大人。”
陸柏川哪肯相信,猛地將劉開登甩到一邊,
來到陳三麵前,盯著他道:“你這廝最是狡詐,剛才還說休想從你嘴裡得到任何消息,現在又改口說窮的沒辦法來我書房偷東西。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陳三倔強的回道:“我們真的就是餓得受不了,晚上起來偷東西的。”
“哼哼,你當我三歲小孩嗎?餓得受不了你不去廚房偷吃的,到我書房裡來有什麼吃的?你偷紙吃嗎?”
陳三見抵賴不得就索性閉目不再多言。
陸柏川轉身對著家丁們喊道:“這個老虎凳不中用,給我換皮鞭、棍棒!給我打,往死裡打!不說出背後的大人,誰也彆想停!”
家丁們得令解開繩子,將二人從老虎凳上放下來,然後掄起手中的家夥事就開打,皮鞭、棍棒如雨點般朝著劉開登和陳三落下。
劉開登被打得悶哼連連,身體蜷縮成一團,但仍強忍著不肯吐露半個字。陳三也在挨打,但畢竟之前逃跑時沒受傷,身體比之劉開登更能抗些。他看著劉開登被打,心中又急又怒,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劉開登能挺住。
陸柏川在旁又喋喋不休地威脅二人,可是無論怎麼打他們也不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