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鐘筱終究是沒能等到開放的春天。
孤獨又絕望地死在了被她最信任的“親人”設計下鄉的這片土地裡。
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要回家,我要……吃肉。”
明明才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嗓音卻沙啞得如同八旬老人,雙眼深陷,麵容蒼老憔悴,左臉頰上赫然還有一道又深又長的疤痕,紅黑可怖。
下鄉後的這十年,猶如煉獄的十年,終於結束了,她解脫了。
可是不甘心,鐘筱還是不甘心……
再睜眼,鐘筱是被一陣肉味香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睛,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額頭處傳來一陣劇痛。
不過鐘筱完全顧不上疼了。
下鄉的十年,她什麼苦難沒經曆過,什麼痛沒受過。
當年那個後媽特意安排在鄉下的男人想強占她身子辱她清白時,鐘筱拿了把剪子直接劃破了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又拿著帶著血和皮肉的剪子尖兒對準那個男人,哭喊著隻要他敢上前一步,他們就同歸於儘。
男人不過是拿了些好處,又垂涎她的美貌,犯不著因此丟了命。
且看鐘筱對自己都這麼狠,男人這才慌了,跑了。
所以此刻的這點痛鐘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她張口就喊:
“肉!哪裡的肉!給我肉吃!”
旁邊的人明顯愣了,看著鐘筱的樣子,連忙去廚房端來一碗紅燒肉,遞給鐘筱。
鐘筱看見紅燒肉。
眼睛紅了。
顧不上拿筷子,她連肉帶湯,吃得一滴不剩,就差伸出舌頭舔碗了。
事實上,她還真打算舔。
卻餘光一掃,對上了三四雙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眼神。
鐘筱動作一頓,一一看過去,越看,眼睛越紅。
騙她去鄉下的渣爹,哄得她撕毀母親給她定的婚約要跟著他私奔的渣男,笑麵虎老綠茶的繼母,跟渣男暗通款曲連孩子都有了的渣妹。
就是他們軟硬兼施,裡應外合,連哄帶騙。
騙得鐘筱一個人去了鄉下。
而他們帶著鐘家原本留給她的資產去了港城,躲過了清算。
又靠著鐘家的原始資本趕上了海運和開放的浪潮,短短幾年資產翻了幾倍,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鐘筱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因為她的好妹妹和好繼母,每個月都會寄照片給她,讓她看看她們新買的限量香奈兒,新添的大彆墅,國外進口的沙發和珠寶首飾。
附帶一張紙條:
“謝謝姐姐一人受難,下鄉成全我們杜家!”
不僅如此,他們在發達富貴之後,還經常往她在的鄉下送物資、送吃食、送衣裳,送錢票,但都有同一個要求。
那就是不許給鐘筱用,而且要替他們“好好照顧”鐘筱。
於是那些窮山惡水裡出來的惡人們,越是為了杜家那些人給的東西,越是想想著法兒的欺負鐘筱。
最後後媽甚至還郵寄了一台相機過來,讓他們拍下鐘筱的慘狀,誰欺負得讓她滿意,她還要單獨獎勵物資。
鐘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全身上下沒一塊兒好地。
十年,整整十年。
此時此刻,鐘筱紅著眼睛看著這些人,眼底泛起滔天的恨意。
不過——
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鐘筱想,他們也死了?
不對。
鐘筱的餘光看向周圍的環境。
這裡分明就是鐘家老宅!
這些人要死也是死在港城和海外,怎麼會在粵城呢?
就在這時,繼母楊月荷開口了:“筱筱啊,你彆生氣了好不好?你妹妹她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樓梯的,她當時自己沒站穩,順手不小心就推了你一下,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狠狠打過你妹妹了,你能不能……原諒妹妹?”
推她下樓梯?
這不是她十年前,下鄉前一個月發生的事嗎?
電光火石間,鐘筱眉眼顫動。
她……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