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朱棣就到了東宮。
太子妃常氏正給四歲的朱雄英收拾衣服。
小家夥穿了件寶藍小襖,戴個小玉冠,臉蛋粉嫩,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進來的四叔。
常氏笑著,挺著大肚子,手上卻沒停,給兒子抻平衣領。
“四弟來啦?父皇說給雄英找了個有大本事的先生,在你那兒念書?這可是好事!雄英,快叫四叔。”
“四叔!”
朱雄英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
朱棣看著小侄子,心裡直打鼓,臉上還得擠出笑說。
“大嫂,父皇和大哥都忙得腳不沾地,大哥更是被胡惟庸那堆爛攤子纏住了,這不,就把看著雄英、順帶讓他跟我那先生聽講的活兒塞給我了,唉,我這人粗手笨腳,就怕帶不好孩子,耽誤了雄英。”
常氏一點沒懷疑,反而挺高興說。
“四弟說哪兒的話,父皇看人準,他老人家說有大才,那先生肯定不一般,雄英有這福氣,我高興還來不及,跟著你,大嫂放心。”
她蹲下摸摸兒子的頭,說道。
“英兒,到了四叔那兒,要聽話,好好學,不許淘氣,聽見沒?”
朱雄英乖乖點頭,小手緊緊抱著常氏給他的一個裝點心的小木盒。
“聽見了,母妃。”
“那,大嫂,我就帶雄英過去了?”朱棣伸出手。
常氏把兒子的小手放到朱棣手裡,又囑咐說。
“去吧去吧,辛苦四弟了,替我跟先生道聲謝。”
“行,話一定帶到。”
朱棣牽起侄兒軟乎乎的小手,感覺像捧了個熱炭,還得裝沒事人。
“走了雄英,跟四叔去見見那先生。”
出了東宮,上了馬車。
朱棣看著懵懂的小侄子,壓低聲音叮囑說。
“雄英啊,一會兒見了那陳先生,你就說你是四叔我老婆的遠房堂哥的連襟家的孩子,叫朱英,家裡是跑買賣的,爹娘都在外頭忙生意,暫時托給我照看,跟著我念書,記住了?”
朱雄英眨巴著大眼睛,使勁想了想說。
“我是…………誰來著?”
“…………”
朱棣額頭一陣黑線。
讓一個四歲的孩子理清這種人際關係,屬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算了,你就說你是我遠房堂哥家的,叫朱英。”
“我是四叔遠房堂哥家的,叫朱英,家裡跑買賣,爹娘在外頭,托給四叔,跟著四叔念書。”
“對對對!雄英真聰明!”
朱棣鬆了口氣,心裡七上八下,就怕被陳平那雙毒眼看穿。
天牢裡頭,陳平還是老樣子,歪在草垛上,叼著根乾草,正無聊地瞅牆縫裡的螞蟻爬。
聽見腳步聲近了,眼皮都沒抬說。
“臭小子,今兒挺早啊?作業呢?昨兒沒留,今兒得加倍補上吧?”
“先生!”
朱棣的聲音帶著點討好和緊張,他拉著朱雄英,小心走到柵欄前說。
“作業回頭再說,今兒給您帶了個人來。”
陳平這才懶洋洋轉過頭,目光掃過朱棣,落在他身邊那個小不點身上。
小家夥穿得挺講究,眼神乾淨,帶著點怯生生的好奇,正仰頭看他。
“嗯?”
陳平坐直了,指著朱雄英說。
“這誰家小娃?長得挺俊,你小子拐孩子了?膽兒肥了啊!”
他嘴上逗著,眼神卻亮了起來,上下打量朱雄英。
朱棣心一緊,趕緊按商量好的說。
“先生您可彆開玩笑了,這是我遠房一個堂哥家的娃,叫朱英!家裡做生意的,爹娘常年在外頭跑買賣,忙得顧不上,就暫時托我照看幾天。我看他年紀小,但挺機靈,想著先生您學問大,能不能順便點撥他幾句?讓他跟著聽聽,開蒙?”
朱棣說得口乾舌燥,緊張地盯著陳平。
隔壁小屋裡,朱元璋和朱標大氣不敢出,耳朵貼牆聽著。
朱元璋手心冒汗:這渾小子能答應嗎?可彆嫌煩把咱孫子攆出來!
陳平沒立刻搭話,他站起身,走到柵欄邊,隔著欄杆仔細看朱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