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城中。
三天之後。
一支風塵仆仆的京城禁衛,護送著一架華貴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朔北城統領府的門前。
車簾掀開,一個麵白無須,身著錦袍的老太監,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了下來。
他手捧一卷明黃色的絲綢,那是聖旨。
老太監的臉上,堆滿了菊花般的褶子,眼神卻精明地四下打量。
周虎領著一隊狼崽,早已在門口等候,一個個手按刀柄,神情戒備,如臨大敵。
“咱家是來給李瓊,李統領宣旨的。”
老太監捏著嗓子,聲音尖細得有些刺耳。
李瓊從府中緩步走出。
他依舊是一身洗得發白的玄甲,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朔北的寒潭。
老太監見到李瓊,眼睛猛地一亮,臉上那恭敬的笑容,瞬間真誠了三分。
他連忙躬身行禮,姿態低到了塵埃裡。
“哎喲,想必這位就是李統領了吧?”
“咱家在京城就聽聞了您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少年英雄,國之棟梁啊!”
李瓊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那目光,看得老太監後背有些發毛。
但他畢竟是在宮裡混了一輩子的老人精,臉上絲毫不見尷尬,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展開了那卷明黃色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冗長而華麗的官樣文章,在朔北城蕭瑟的寒風中回蕩。
那些詞句,聽在狼崽們的耳朵裡,無比的陌生和遙遠。
他們隻聽懂了最後幾句。
冊封朔北統領李瓊為代鎮北王。
總領北境一切軍務。
持節便宜行事,臨機專斷。
每一個字,都像是曹嵩那張陰險的老臉,在眼前晃動。
老太監念完,小心翼翼地將聖旨卷好,滿臉諂媚地雙手奉上。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陛下對您,可是寄予厚望啊!”
王爺?
李瓊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弧度。
冰冷且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不大,卻讓老太監心頭猛地一跳,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李瓊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卷聖旨,看也沒看,就像是拿過一張廢紙,隨手塞進了懷裡。
他轉過身,聲音冷得像是能結出冰渣。
“周虎!”
“末將在!”
周虎上前一步,轟然應諾,聲如洪鐘。
“傳我軍令!”
“全軍集結,半個時辰後,開拔!”
李瓊的聲音斬釘截鐵。
“目標,鎮北城!”
這話一出,那宣旨的老太監,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身後的那些京城禁衛,也是一臉的愕然和不解。
剛封了王,不應該是在朔北城擺酒慶賀,接受百官朝拜,然後坐鎮中軍,遙控指揮嗎?
怎麼就要立刻開拔?
還要親自去最前線的鎮北城?
周虎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疑問,隻有一股被點燃的,熾熱的戰意。
“遵命!”
他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大步流星地去傳達命令。
李瓊身側,獨臂的李顯揚,一直沉默地按著刀柄,此刻眼中也儘是了然和決絕。
他們都明白,這所謂的王爵,不過是一個更華麗的枷鎖,一口更沉重的黑鍋。
“所有人,都跟我走!”
李瓊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統領府。
片刻之後。
朔北城外的校場上,一萬三千名將士,已經集結完畢。
八千步卒,五千狼崽。
鴉雀無聲,隻有寒風卷動旗幟的獵獵聲響。
他們的眼中,沒有對聖旨和封王的欣喜,隻有對李瓊這個名字的,絕對服從。
李瓊翻身上馬,目光如刀,緩緩掃過自己的兵。
“你們的主帥,鎮北王,如今生死不明。”
“你們的公主,如今在府中以淚洗麵。”
“你們身後的萬裡河山,正被蠻夷的鐵蹄肆意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