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肅南荒蕪的土地上。
一百騎,一百道沉默的黑影,在月光下疾馳。
馬蹄踏在凍土上,隻發出沉悶的嗒嗒聲,像是死神的懷表在倒數。
李瓊一馬當先,身後的百名虎賁軍老卒,人人殺氣內斂,眼神卻如餓狼般,死死盯著前方那座孤零零的營寨。
肅南大營。
曹彰的老巢。
遠遠的,營寨的輪廓在黑暗中浮現,幾點昏黃的火光,如同鬼火,在寒風中搖曳。
“什麼人!”
了望塔上的哨兵終於發現了他們,一聲尖銳的喝問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停下,再往前,放箭了!”
一百騎,整齊劃一地勒住韁繩。
馬匹不安地刨著蹄子,噴出白色的鼻息。
李瓊抬頭,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直視塔樓上的那名哨兵。
他沒有回答。
周虎催馬上前一步,聲如洪鐘。
“朔北營統領,李瓊將軍,奉鎮北王之命,前來協防,速開營門!”
“李瓊?”
這個名字,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在肅南大營的城頭激起了一圈漣漪。
騷動聲,竊竊私語聲,順著風傳了下來。
不多時,一個穿著將官鎧甲,身形略顯臃腫的中年男人,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出現在了城牆上。
魏成。
曹彰的心腹。
他眯著眼睛,借著火光,看清了城下那麵帶冷笑的年輕將領,和他身後那百名氣勢迫人的騎兵。
魏成的心,咯噔一下。
李瓊!
這個煞星怎麼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朔北營裡,被蠻夷大軍嚇得瑟瑟發抖嗎?
還有他身後那些人,雖然隻有一百,可那股子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煞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硬攔?
魏成看了一眼自己身邊這些歪瓜裂棗,心裡直打鼓。
曹彰把精銳都帶走了,留給他的,都是些什麼貨色,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真打起來,不夠人家一個衝鋒的。
可就這麼放他進來?
魏成又覺得臉上無光,更怕是引狼入室。
“原來是李將軍。”
魏成在城牆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乾?曹將軍出征前可是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大營。”
李瓊嘴角微微上揚,耐心似乎已經耗儘。
“開門。”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或者我幫你開。”
魏成臉上的肥肉一抖。
他看著李瓊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後腦勺。
他毫不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廢話,下麵那一百頭惡狼,會立刻把這扇破木門撕成碎片。
權衡再三,魏成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開門。”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迎接李將軍!”
“吱呀。”
沉重的營門緩緩打開,像一張被迫張開的嘴。
李瓊一言不發,催馬而入。
身後的百名虎賁軍,如同他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跟了進去,瞬間就控製了營門內側。
魏成厚著臉皮,快步從城牆上下來,一路小跑到李瓊馬前。
“李將軍,您看這大半夜的,兄弟們都歇下了,您這麼興師動眾的,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李瓊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意地扔給周虎。
他沒有理會魏成,而是環顧四周。
營地裡稀稀拉拉的帳篷,巡邏的士兵們無精打采,眼神躲閃。
果然不出所料。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魏將軍。”
李瓊終於開口,目光重新落在魏成那張諂媚的臉上。
“從現在起,這座大營,我接管了。”
魏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李瓊說了什麼。
“李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聽明白。”
“曹將軍才是這裡的主帥!他臨走前,將大營托付給我,你這是要做什麼?”
魏成急了,下意識地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你這是要造反嗎?曹將軍知道了,絕不會放過你,兵部侍郎也不會放過你!”
李瓊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曹彰?”
他緩步逼近魏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魏成的心尖上。
“你還指望他?”
“一個連敵人的誘餌都看不穿的蠢貨,一個為了搶功,把五千兄弟往火坑裡推的飯桶!”
“你指望他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