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的嘴巴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隻想著衝殺,哪裡想過這裡麵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阿古拉站起身,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的一角,望向南方。
風雪,更大了。
“戰爭,有時候比的不是誰的刀更利。”
“而是誰,更有耐心。”
她的聲音,飄散在風雪裡。
“傳我的命令。”
“所有部落,後撤五十裡。”
“收攏兵馬,清點牛羊。”
“從今天開始,休養生息。”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越過紅石灘半步!”
“違令者,斬!”
巴圖的臉上,寫滿了屈辱和不甘。
“公主,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我們就看著他,在我們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阿古拉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
“你以為他在白馬坡,就能高枕無憂了?”
阿古拉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冰冷的譏誚。
“他修城,需要時間,需要人力,需要海量的物資。”
“他現在就像一個被吹起來的氣球,看著嚇人,其實一戳就破。”
“我們不動南朝的朝堂上,自然會有人替我們動。”
“一個戴罪之身的李家後人,手握重兵,功高震主。”
“你猜那個遠在皇城裡的皇帝,晚上睡得著覺嗎?”
“你猜那些之前陷害李家,跟他有血海深仇之人會甘心嗎?”
“我們等著,看戲就好。”
巴圖似懂非懂,但他從阿古拉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讓他不寒而栗的東西。
那是比刀劍更鋒利,比毒藥更致命的,算計。
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是。屬下遵命!”
巴圖撿起頭盔,躬身退了出去。
帳篷內,又恢複了寂靜。
隻剩下炭火,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
阿古拉緩緩走回書案前。
她沒有再看那些軍報,而是鋪開了一張潔白的紙。
她親自研墨。
墨錠在硯台上,一圈一圈,不急不緩。
她的心,也像這墨一樣,沉靜,幽深。
等到墨汁濃稠如漆,她提起筆。
筆尖懸在紙上,久久沒有落下。
她在構思的,不是戰法,而是人心。
終於,她落筆了。
寫的是工整的沒有一絲個人風格的大齊楷書。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隻是將李瓊如何奪關,如何收降,如何被封為大元帥,如何得到海量物資,如何屯兵白馬坡,意圖染指草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陳述了一遍。
沒有一句是假的。
但組合在一起,卻比任何謊言,都更具殺傷力。
寫完,她吹乾墨跡,將信紙仔細折好,放入一個普通的牛皮信封中。
沒有火漆,沒有印章。
就像一封最尋常的家書。
“哈桑。”
阿古拉輕聲呼喚。
帳篷的陰影裡,一個瘦削如鬼魅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
他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著。
“公主。”
阿古拉將信封遞給他。
“你親自去一趟。”
“去大齊的皇城。”
“把這封信,想辦法,送到兵部尚書曹嵩的府上。”
哈桑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信封。
“是直接交給他嗎?”
阿古拉搖了搖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