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草原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沙土，打在人的臉上，生疼。
兩個時辰，像是兩個世紀那麼漫長。
李瓊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半跪在羊皮地圖前，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石雕。
風狼騎的士兵們已經休息完畢，戰馬也恢複了體力，此刻正安靜地站在主人身邊，不時打個響鼻。
沒有人說話，隻有風聲和馬兒的呼吸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瞟向那個背影。
他們的將軍，正在決定他們所有人的生死。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細微而急促的馬蹄聲。
黑暗中，幾道黑影由遠及近，飛速馳來，是李顯揚！
李瓊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電，射向來人。
李顯揚翻身下馬，動作有些踉蹌，顯然是力竭所致。
他快步走到李瓊麵前，單膝跪地，聲音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斷斷續續。
“將軍，前方五十裡，發現一個蠻夷部落！”
他喘著粗氣，努力平複著呼吸。
“部落很大，非常大！”
“我們不敢靠得太近，隻能遠遠地看。”
“從帳篷的數量和火光的範圍來看，這個部落恐怕有近萬人！”
近萬人！
這個數字像一塊巨石，砸在所有士兵的心頭。
他們現在隻剩下不到一萬人，還都是疲憊之師。
去碰一個近萬人的部落？
李顯揚抬起頭，臉上滿是憂色。
“將軍，這個部落規模太大，而且看樣子戒備不弱，我們要是貿然衝過去，恐怕會損失慘重！”
“我們是不是繞開他們？”
李瓊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李顯揚，那眼神深邃得像草原的夜空。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士兵們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
他們相信將軍，但那是一萬人的部落。
突然，李瓊笑了。
那笑容在寒夜裡顯得格外森然，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瘋狂。
“繞開？”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為什麼要繞開？”
李顯揚一愣，“可是將軍，我們……”
“我們累了，我們的馬也累了。”
李瓊打斷了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士兵。
“我們從昨夜到現在，滴水未進，粒米未食。”
“你們告訴我，我們還能跑多遠？”
沒有人回答。
“我們現在就像一群被獵人追趕的狼，精疲力儘。”
“而那個部落，就是獵人在我們逃跑路線上，提前布置好的一個陷阱。”
“我們繞過去，阿古拉的大軍很快就會追上來，到時候，我們就是被前後夾擊，死無葬身之地！”
李瓊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所以，我們不繞！”
“我們不但不繞，還要一頭紮進去！”
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胸甲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那裡有帳篷給我們睡覺，有牛羊給我們充饑，有烈酒給我們暖身子！”
“我們現在最需要什麼？就是休息，就是補給！”
“打下它，我們就能活下去！”
“打下它，我們才能有力氣，跟阿古拉那個娘們繼續玩下去！”
李瓊的話，像一團烈火，瞬間點燃了所有士兵心中的那點求生欲望。
是啊，跑不動了。
再跑下去，不用蠻夷來追，自己就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