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是獵手與獵物的舞台。
李瓊和他的一百名騎士,便是此刻草原上最謹慎的獵手,同時也是最顯眼的目標。
在他們身後,數千雪狼部的精銳騎兵,正像一群被激怒的狼群,循著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死死地追咬著。
馬蹄被厚厚的棉布包裹著,踏在草地上,聲音沉悶而細微。
每個人都伏低了身子,幾乎與馬背融為一體,借助著夜色和起伏的地形,像幽靈一樣穿行。
阿古拉被李瓊圈在懷裡,這種屈辱的姿勢讓她幾欲發狂。
男人的胸膛堅硬如鐵,隔著皮甲,她依然能感受到那沉穩有力的心跳,以及身上那股混雜著血腥、汗水和青草的,讓她心煩意亂的氣息。
她不止一次地嘗試過掙紮,或是用手肘向後猛擊,但每一次,圈在她腰間的那隻手臂都會驟然收緊,力道之大,讓她幾乎窒息。
那隻手就像一道鐵箍,牢牢地禁錮著她,也禁錮了她所有的希望。
“省點力氣。”李瓊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沒有溫度,像冬日裡戈壁上的石頭。
“你多動一下,馬就多消耗一分體力,我們就更容易被追上。到時候,我或許能跑掉,但你一定會被那些餓瘋了的雪狼部勇士,撕成碎片。”
阿古拉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雪狼部的行事風格。
他們敬重強者,也垂涎她所代表的財富和地位,但如果她成了一個被敵人俘虜的,失去價值的女人,那些勇士絕不會有半分憐憫。
他們會像對待戰利品一樣,瓜分她的身體和尊嚴。
想到這裡,她不再掙紮,但心中的恨意,卻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越燒越旺。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把我帶回鎮北關,向你的皇帝邀功請賞?”
“那太慢了。”李瓊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而且功勞不夠大。”
他控製著馬匹,靈巧地繞過一片沼澤地,一百名騎士在他身後,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動作,沒有一匹馬踏錯。
這份默契和紀律,讓阿古拉心中暗驚。這根本不是一支軍隊,這是一頭由一百零一個身體組成的怪物。
“什麼意思?”阿古拉追問。
李瓊沒有回答。
他抬起一隻手,整個隊伍瞬間停了下來,隱入一片半人高的草叢中,寂靜無聲。
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排移動的黑點。
是雪狼部的斥候。
他們排成一條鬆散的橫線,像一張漁網,正在緩緩收攏。
李瓊身旁的一名騎士,從背後取下了一張造型奇特的短弓,搭上了一支沒有尾羽的箭。
他深吸一口氣,模仿著某種草原沙鼠的叫聲,發出了幾聲短促的吱吱聲。
遠處的斥候隊伍中,最左側的一名騎兵明顯頓了一下,他側耳傾聽,似乎在分辨聲音的來源。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那名鎮北軍騎士手中的弓弦,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那支沒有尾羽的箭,在空中劃過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軌跡,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那名雪狼部斥候的咽喉。
沒有慘叫,那名斥候隻是晃了晃,便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他的戰馬茫然地停在原地,低頭啃食著青草。
幾乎在同一時間,隊伍中又有四名騎士,用同樣的方式,射殺了另外四名斥候。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配合得天衣無縫。
雪狼部的斥候隊伍出現了小小的騷動,但他們並沒有發現同伴的死亡,隻以為是有人不慎落馬。
帶頭的百夫長咒罵了幾句,命令隊伍繼續搜索。
李瓊做了個手勢,隊伍再次啟動,朝著相反的方向,悄然退去。
阿古拉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她自認為自己的親衛已經是草原上最精銳的勇士,但和眼前這群黑甲騎士相比,簡直如同羔羊一般孱弱。
這些人是天生的殺手,他們對殺戮的理解,已經超越了勇武,達到了一種近乎藝術的境界。
而統領這群殺手的李瓊,又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你看到了。”李瓊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寂靜。
“雪狼部的人,比你那些隻懂得亂吼亂叫的親衛,要難對付得多。他們是真正的狼,而你隻是一個試圖與狼共舞的牧羊女。”
這番話,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了阿古拉的心裡。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
“我什麼?”李瓊的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絲玩味。
“難道我說錯了?你以為憑一場聯姻,就能讓雪狼王那個老狐狸,為你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