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殘陽,在身後揚起漫天金紅的塵霧。
周昊握緊韁繩的手早已被冷汗浸透,掌心的傷口混著血珠不斷滲出,在韁繩上暈開暗紅的印記。
懷中的姑娘伏在他胸前,單薄的身軀隨著劇烈顛簸不住顫抖,染血的衣袖被風掀起,露出小臂上猙獰的箭傷。
“恩公,你彆管我了!”姑娘仰起臉,眼尾還掛著未乾的淚珠,蒼白的唇瓣在風裡微微發顫,“他們要的是我,隻要抓住我,他們就不會再追你了……”她的聲音被呼嘯的風聲撕扯得支離破碎,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抽儘全身力氣。
周昊低頭看著她,暮色中那張楚楚動人的臉龐美得驚心動魄。
可就是這張臉,讓秦州駐守的金國猛安長完顏不驚發了瘋似的下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為一名錦衣衛,他本已圓滿完成傳遞情報的任務,正該快馬加鞭趕回東京城複命。
然而三日前在驛站外的驚鴻一瞥,徹底改變了他的行程。
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傍晚,周昊喬裝成商人模樣,路過秦州郊外的驛站。
屋簷下的雨簾中,他看見幾個金兵押著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子往裡走。
女子的青絲淩亂地貼在臉上,身上的粗布衣裙滿是泥濘,卻遮不住那眉眼間與生俱來的貴氣。
當她抬起頭,正巧與周昊的目光相撞。那一刻,周昊的心臟猛地一顫——那雙眼睛,清澈如寒潭,卻又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倔強與哀傷。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半年前,周昊奉命在秦州刺探情報時,由於身份泄露他們遭到金兵伏擊,周昊身受重傷,倒在血泊中。
恍惚間,是一個纖細的身影將他拖進了一處破廟,為他包紮傷口,甚至將自己僅有的乾糧都給了他。
可當他醒來時,那女子早已不見蹤影,隻在他枕邊留下一塊繡著梅花的手帕。
此刻看著驛站中被押解的女子,周昊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當年救過自己的那位姑娘。
儘管她已褪去華服,可那雙眼睛,那舉手投足間的氣質,無一不與記憶中的美少女重疊。
他怎能眼睜睜看著恩人落入金兵手中?要知道,這些殘暴的金兵可不會對女人手下留情,等待她必將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想到這裡,周昊咬了咬牙,趁守衛不備,迅速解決了驛站外的兩名金兵,帶著她搶了一匹馬便疾馳而去。
然而金兵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一隊騎兵窮追不舍。
馬蹄聲如雷,箭矢破空,在他們耳邊呼嘯而過。
周昊隻覺臀部一陣劇痛,一支箭矢深深紮進肉裡,鮮血順著大腿往下淌。
姑娘的手臂也被流箭擦傷,染紅了半邊衣袖。
“我們兩個現在都受傷了,這匹馬好像也快要不行了……”姑娘的聲音帶著哭腔,“再也不可能承受我們兩人的重量了,隻要你放下我,你一個人絕對能逃脫的!”
周昊卻猛地勒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