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五月二十六,金國會寧府的天空陰沉如鉛,厚重的雲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爆發的風暴。
皇宮內,雕梁畫棟在黯淡的天光下失去了往日的輝煌,長廊上的宮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將陰影投射在青磚地麵上,宛如一張張扭曲的麵孔。
完顏宗弼邁著沉重的步伐,穿過層層宮門,向著大殿走去。
他身披玄色戰甲,甲胄上的金屬裝飾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腰間的長刀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的眼神堅定而凝重,緊抿的嘴唇透露出一絲憂慮。
昨夜與部分朝臣商議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那些激烈的爭論、不同的意見,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壓力,壓在他的肩頭。
終於,他踏入了大殿。
金主完顏晟端坐在龍椅之上,龍袍華貴卻難掩他眉宇間的疲憊與威嚴。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注視著緩緩走來的完顏宗弼。
“稟陛下,臣昨日與諸位朝臣商議議和之事,現將經過奏與陛下知曉。”完顏宗弼抱拳行禮,聲音沉穩卻暗含緊張。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龍椅上的完顏晟,開始講述商議的過程。
隨著他的敘述,完顏晟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神色也愈發陰沉。
當完顏宗弼說完對方提出的條件以及朝臣們的意見後,大殿內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完顏晟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龍椅的扶手,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沉思良久,聲音低沉而冰冷:“既然他們提出的條件你不滿意,那你認為我們這次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呢?”
完顏宗弼心中一緊,他能感受到金主話語中的不滿與怒意。
但為了議和能成功,為了大金國的未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目光堅定地說道:“陛下,目前來說,我們能拿出來而他們又願意接受的,恐怕隻有疆土。他們已攻下的秦州城,我們如今難以取回,他們也斷無退兵之理。
而且,失去秦州這個險要之地,後麵的大定府和萊州也定然守不住。
依臣之見,不如我們主動將這三個州割讓給他們,反正最終也是守不住的。”
話音剛落,完顏晟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他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雙手死死抓住龍椅的把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仿佛要將那堅硬的把手捏碎。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燃燒:“完顏宗弼,你還是阿骨汗的子孫嗎?你還是勇敢的女真勇士嗎?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你不怕死嗎?”他的聲音如雷霆般在大殿內炸響,震得梁柱嗡嗡作響。
完顏宗弼卻異常平靜,他緩緩向前一步,挺直脊背,目光堅定地迎上完顏晟憤怒的目光。
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透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他微微昂起頭,聲音沉穩而有力:“陛下,我是阿骨汗的皇室子孫,我更是勇敢的女真勇士。
說到死,如果這次大金國能安然無恙,任憑陛下處置,我絕無怨言。
說到死,我早就應該和二哥一起英勇戰死在燕京城外。
若不是二哥讓我活著回來把這些話給您說,還要說服您改革,爭取在最短時間內縮小和宋軍軍備的距離,到時能和他們較量一番,此時我的屍體應該和二哥的屍體擺在一起。
如果宋軍仁慈,或許會允許我們埋在一起。”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悲壯與豪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迸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