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六月十九日,殘陽如血,將廣袤的中原大地染成一片猩紅。
距離宋軍營地五十裡之外,金國重騎兵的營帳內,卻是一片歡騰的景象。
熊熊燃燒的篝火映照著一張張因勝利而亢奮的臉龐,烤肉的香氣與濃烈的酒香交織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
大帳中央,完顏金彈子端坐在虎皮椅上,他身披玄鐵打造的鎏金戰甲,肩甲上雕刻著猙獰的饕餮紋,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幽幽寒光。
一頭濃密的黑發束在頭頂,剛毅的麵容上帶著幾分年少輕狂的傲氣,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此刻,他一手握著盛滿馬奶酒的牛角杯,一手隨意地搭在椅把上,微微後仰著身子,周身散發著勝利者的威嚴與霸氣。
“二殿下此次大捷,實乃我大金立國以來罕見的壯舉!”率先打破熱鬨氛圍的,是身材魁梧的完顏兀術虎。
他滿臉絡腮胡,此刻激動得滿臉通紅,雙眼瞪得滾圓,仿佛要將完顏金彈子的豐功偉績儘數刻進眼裡。
他大步跨上前,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胸口,聲如洪鐘,“往日裡,那些宋軍見了我們便如驚弓之鳥,可從未有過如此輝煌的戰績!
此次二殿下以雷霆之勢,將五萬宋軍屠戮殆儘,這等功績,足以載入史冊,與金太祖完顏阿骨打並肩!”
說罷,他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喉結劇烈滾動,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胸前的衣襟。
“兀術虎所言極是!”
完顏烏骨達連忙附和,他身形消瘦,一雙三角眼滴溜溜地轉著,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完顏金彈子,弓著背,哈著腰,活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哈巴狗,“二殿下用兵如神,排兵布陣更是精妙絕倫。
那宋軍在二殿下眼中,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此次大捷,必將讓宋國小兒聞風喪膽,再不敢與我大金抗衡!”說著,他伸手輕輕為完顏金彈子斟滿酒,眼神中滿是討好與敬畏。
“哼!”完顏銀術可冷哼一聲,他滿臉橫肉,眼神凶狠,卻也難掩眼中的嫉妒與不甘。
他握緊腰間的彎刀,咬著牙說道,“若不是二殿下指揮有方,我們豈能如此輕易取勝?
那些宋軍,平日裡自詡英勇,在二殿下的鐵騎之下,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二殿下這一戰,不僅為我大金開疆拓土,更揚了我大金的國威!”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揮舞著手臂,仿佛要將心中的嫉妒儘數發泄出來。
完顏金彈子聽著眾人的吹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靜。
他微微頷首,示意眾人起身,聲音低沉而威嚴:“此次勝利,乃諸位將士奮勇殺敵之功,金彈子不過略儘綿力。”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思索,“隻是,這宋軍此番如此不堪一擊,倒是讓我心生疑惑。”
眾人聽聞,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凝固,麵麵相覷,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完顏烏骨達小心翼翼地問道:“二殿下何出此言?這宋軍分明是不堪一擊,被我們殺得丟盔棄甲,殿下何必多慮?”
完顏金彈子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來,在大帳內來回踱步。
他眉頭緊皺,眼神中滿是困惑與警惕:“想我父親完顏宗翰、二叔完顏宗望、四叔完顏宗弼,皆是我大金的名將,他們率領的鐵浮屠更是戰無不勝。
可為何當初卻在宋軍手中吃了敗仗,而如今這五萬宋軍,卻如此輕易就被我們摧毀?”
眾人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之間,大帳內鴉雀無聲,隻有篝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過了許久,完顏兀術虎撓了撓頭,憨聲憨氣地說道:“許是此次的宋軍本就軟弱無能,與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語吧?”
完顏金彈子卻並不認同,他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地說道:“此事必有蹊蹺。
傳令下去,將剛俘虜的宋軍將領帶上來!”
不一會兒,幾個金兵押著宋軍將領王俊走了進來。
王俊身材高大,劍眉星目,此刻卻狼狽不堪。
他的戰甲破損,身上多處血跡斑斑,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