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六月二十一,未時的日頭像燒紅的鐵餅,一個時辰的炮轟更將臨橫府的城牆烤得發燙此時東城門的守軍已損失大半,可是仍然有部分金兵在完顏宗哲的副將威迫下堅守。
東城門垛口的金兵攥著狼牙棒的手心裡全是汗,護城河水汽混著血腥氣蒸騰而上,模糊了他們了望的視線。
禁衛軍鐵衛師長張猛伏在三丈外的土坡後,指節叩擊著身旁的"震天雷"炮身,銅鏽在他掌心留下暗綠的痕跡。
"聽我號令,三炮為引!"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在粗布軍服領口下滾動。
身旁炮手們屏住呼吸,火繩在風中明明滅滅。
三十步外,二十架雲梯如黑色蜈蚣般伏在護城河淺灘,梯身裹著浸濕的牛皮,反射著慘白的光。
第一聲炮響撕裂空氣時,金兵正將礌石推上城頭。
炮彈如流星砸在城門洞左側,夯土混著磚石迸濺,三個金兵瞬間被掀翻,腸子掛在斷裂的旗杆上。
張猛瞳孔驟縮,看見城門內側的絞盤旁,一個金將正揮刀砍向吊橋繩索——那是完顏宗哲的副將,頭盔上的狼眼徽記在煙塵中晃動。
"第二炮,瞄絞盤!"他嘶吼著拔出環首刀,刀背磕在炮手肩頭。
第二發炮彈精準炸開,絞盤的牛皮繩如斷裂的血管,帶著火星彈上半空。
張猛趁勢躍起,九節鞭"啪"地纏住城頭女牆,身體如鷂子般蕩起,靴底蹭過城磚時帶下簌簌碎屑。
城頭上已是血肉模糊。
金兵的腦漿濺在他左肩,溫熱的液體順著鎧甲縫隙滲進內襯。
他揮刀劈倒迎麵而來的槍兵,刀刃嵌進對方鎖骨的瞬間,聽見身後雲梯上傳來慘叫——一支火箭穿透了士兵的盾牌,火焰順著竹梯蔓延,燒得人在半空翻滾。
"撞木!給我撞開城門!"張猛抹掉臉上的血汙,看見二十名近衛軍抬著碗口粗的撞木衝過吊橋。
城門在撞擊下發出沉悶的轟鳴,門板上的銅釘迸濺如星。
第三發炮彈恰在此時命中城門基座,夯土塌陷的瞬間,張猛看見完顏宗哲在門內踉蹌著後退,披風被氣浪掀起,露出腰間鑲玉的彎刀。
城門裂開縫隙時,張猛第一個擠了進去。
刀光在昏暗的門洞裡劃出弧光,劈斷了最後一道門閂。
二十萬近衛軍如潮水般湧入,鐵甲摩擦的鏗鏘聲中,他看見完顏宗哲率親衛退向甕城,馬刀劈在石柱上迸出火花。
護城河方向傳來更密集的炮響——王勇的東路軍正在猛攻南門,硝煙順著街道滾來,嗆得人睜不開眼。
東門外的高崗上,趙翊攥著馬鞭的手指泛白。
玄色龍袍被西風吹得獵獵作響,袍角掃過馬鞍上的鎏金獸首。
他盯著東城門騰起的黑煙,聽見李勇將軍的長槍在地上頓出悶響:"陛下,東門破了!是否下令全軍入城?"
李勇的甲葉在陽光下晃動,肩甲上的獅頭浮雕沾著前日督戰時的血漬。
趙翊剛要開口,身後突然響起急驟的馬蹄聲。
傳令兵翻身下馬時膝蓋一軟,連滾帶爬地撲到馬前,蠟封的軍報在他顫抖的手中簌簌作響:"陛下!北方八百裡加急!"
軍報上的朱砂印泥還未乾透。
趙翊挑開蠟封的指尖突然發顫,展開信紙的瞬間,他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寒霜驟然碎裂。
先是一聲極輕的"好"從喉間溢出,隨即化作炸雷般的咆哮:"好!很好!非常好!"
這聲吼讓周遭的將領們齊齊驚退半步。
李勇的長槍差點脫手,看見趙翊握著軍報的手劇烈顫抖,指節將宣紙勒出褶皺。
王通趕緊策馬上前,卻見陛下突然笑出聲來,肩膀因狂喜而不停聳動,那雙總是沉如寒潭的眼睛裡此刻燃著烈火。
"陛下,可是高寵將軍有捷報?"王勇的聲音也跟著發顫。趙翊這才回過神,軍報被他幾乎是"扔"給王勇,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傳下去!讓各位將領都看看!高寵、楊再興沒讓朕失望!"
軍報在將領間飛快傳遞。
當看到"誘殲完顏金彈子五萬重騎活捉金國二殿下"的字跡時,李勇突然將長槍頓進土裡,槍尖帶起的碎石濺在馬靴上。
他扯開嗓子大吼:"高軍長!楊軍長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