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的六月二十二,正午,熾熱的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燥熱。
完顏宗弼騎著高頭大馬,緩緩朝著左監軍府行進。
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耶律餘睹的心上。
府內,耶律餘睹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緊握著一封書信,那是耶律餘衍的來信。信紙已經被他反複摩挲得發皺,上麵的字跡在他眼前不斷浮現。
他的目光透過雕花窗欞,望向那片被烈日曬得發白的天空,思緒如潮水般湧回過去。
還記得當年,他走投無路,無奈之下投降金國。
那時的金國,正值開國之初,皇帝完顏阿骨打目光如炬,胸懷大誌。
聽聞他來降,完顏阿骨打親自出城迎接,握著他的手,言辭懇切:“耶律將軍,我金國求賢若渴,有將軍相助,大業可期!”那一刻,耶律餘睹心中的不安與惶恐漸漸消散,他感受到了被重視、被信任的溫暖。
在完顏阿骨打的支持下,他如同蛟龍入海,帶領部下南征北戰。
戰場上,他指揮若定,金戈鐵馬,浴血奮戰。
每一次勝利,都為金國開疆拓土,而他也憑借著卓越的戰功,得到了豐厚的賞賜,從重要將領一路晉升為一路元帥。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明主,找到了可以為之效命一生的國家,心中滿是豪情壯誌,誓要為金國建立不世之功。
然而,一切都隨著完顏晟的繼位發生了改變。
新皇登基,朝堂風雲變幻。
耶律餘睹敏銳地察覺到,完顏晟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猜忌與防備。
起初,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調整,後來,竟開始對他的幾十萬部隊動手。
他的部下被陸續拆分,調離重要崗位。一封封來自部下的信件,字裡行間滿是委屈與不滿。
“大帥,我們為金國出生入死,如今卻被這般對待,實在心寒!”
“將軍,我們在這偏遠之地,受儘冷落,昔日的榮光早已不複存在!”
“大帥,新皇如此行事,分明是不信任我們,我們該如何是好?”
看著這些信件,耶律餘睹心中五味雜陳。
他曾試圖安慰部下,讓他們忍耐,畢竟金國已然穩固,他自己也早已沒了往日的雄心,隻要金國不傷害他的部下,他願意接受這一切,哪怕隻是當個有名無實的左監軍。
可命運總是弄人。
秦州被宋軍攻破後,耶律不六帶領遼軍投降宋軍的消息傳來,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完顏晟對他們這些原遼軍的猜忌達到了頂點,一場更大的風暴降臨。
耶律餘睹的部下們,無一幸免,全部被調離重要崗位,許多人甚至被迫解除兵權。
“大帥,我們到底犯了什麼錯?耶律不六一人之過,為何要牽連我們所有人?”
“將軍,如今我們手中無兵,就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大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儘頭?”
部下們的哭訴與抱怨,讓耶律衍睹心中的不滿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他不明白,耶律不六的行為隻是個例,為何要將所有人一棍子打死?難道他們這些年來為金國立下的赫赫戰功,都被完顏晟視而不見嗎?
就在他滿心憤懣、孤立無援之時,耶律餘衍的來信如同黑夜中的一絲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