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冬天,汴河的冰碴還沒化儘時,趙翊總愛在城頭望著北方。
風裡裹著的寒意,總讓他想起那些泛黃史卷裡的字句——不是文人筆下的風花雪月,而是浸著血與淚的實錄。
他指尖劃過城磚上的裂痕,像在撫摸那些未曾謀麵的靈魂:
她們曾是大宋的金枝玉葉,是後宮裡鬢邊簪著珍珠的嬪妃,是閨閣中捧著詩書的公主,最終卻成了金國浣衣院裡任人踐踏的塵埃。
世人隻知靖康恥是國破家亡,卻少有人細究那“恥”字背後,是上千名女子被當作牲口交易的屈辱。
曆史上宣和七年的那個冬天,金軍的鐵蹄踏碎汴京的雪夜時,宋徽宗還在禦花園裡寫著瘦金體的春聯。
他大概從未想過,自己後宮裡那些精心嗬護的女子,會在不久後被明碼標價,折算成金銀抵給敵軍。
欽宗繼位後,派去金營議和的使者帶回的不是和平,而是一張冰冷的清單:
帝姬、王妃每人折金一千兩,宗姬五百兩,族姬二百兩,宗婦、族婦各有等差。
為了湊夠賠款,皇室竟真的開始“抵債”——先是將宮女、女樂送去,不夠;
再將宗室女子打包,還是不夠;最後連皇後的侍女、公主的伴讀都被推上了馬車。
第一批被送進金營的女子裡,有位姓曹的才人。
她曾是徽宗親手點選的美人,善彈琵琶,指尖能奏出《春江花月夜》的婉轉。
可在金營的帳篷裡,她被三名金兵拖拽著,琵琶被踩碎在泥地裡,琴弦勒進掌心的皮肉。
她哭喊著“我是大宋天子的妃嬪”,換來的卻是更凶狠的獰笑。
那些曾經對大宋使者點頭哈腰的女真將領,此刻眼裡隻有野獸般的貪婪,他們撕扯她的霞帔,像撕扯一塊不值錢的破布。
後來有僥幸逃回的宮人說,曹才人被折磨了三日,最後被扔進了結冰的河溝,屍身腫脹得認不出模樣,鬢邊那支徽宗禦賜的玉簪,還死死攥在手裡。
最慘的是福金帝姬趙福金。
這位徽宗最寵愛的公主,封號“茂德帝姬”,自幼養在坤寧宮,連吃飯都要用玉碗。
金軍主帥完顏宗望早就聽聞她的美貌,點名要她入營。
徽宗起初舍不得,竟荒唐地讓開封府尹將她灌醉,用馬車偷偷送進金營。
那時的趙福金才二十歲,醉眼朦朧中看見的不是熟悉的宮燈,而是滿帳的胡服士兵。
她驚恐地尖叫,卻被宗望一把按住。
這位曾被父皇捧在手心的公主,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成了宗望的玩物,後來又被轉贈給完顏希尹。
史書記載她“穀道破裂而亡”,短短五個字,藏著怎樣的酷刑?
後世的醫書裡說,那是遠超常人承受極限的摧殘,連成年男子都難以捱過,何況是養在深閨的女子。
當金軍押著俘虜北撤時,隊伍裡的女子比士兵還多。
她們被鐵鏈鎖著脖頸,像一串會喘氣的珠子。
欽宗的朱皇後當時正懷著身孕,路上顛簸導致流產,血浸透了單薄的囚服。
有個金兵見她虛弱,竟用腳踢她的肚子,罵她“沒用的廢物”。
徽宗的鄭皇後曾是六宮之主,此刻卻要為金兵縫補破爛的鎧甲,手指被凍裂,滲出的血粘在布帛上,分不清是絲線還是血痕。
那些曾經呼風喚雨的妃嬪,如今要在零下的寒風裡赤足行走,有人腳底板磨出了骨頭,就被直接扔進路邊的雪溝,任由野狗啃食。
抵達上京那天,“牽羊禮”成了壓垮她們尊嚴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謂“牽羊禮”,是女真最屈辱的受降儀式:
俘虜必須赤裸上身,披著羊皮,脖子係上繩索,像羊一樣被人牽著跪拜。
朱皇後那時剛流過產,身體虛得站不穩,卻被金兵強行扒去外衣。她望著周圍同樣赤裸著的宗室女子,有的是她看著長大的公主,有的是共事多年的嬪妃,此刻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羞恥的淚水凍在臉上。
當司儀喊著“跪拜金主”時,朱皇後猛地撞向旁邊的石柱,鮮血濺在雪地上,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
可她沒死成,被金兵拖了回來,罵道:“大宋的皇後,連條狗都不如!”
真正的地獄,是上京的浣衣院。
這名字聽著像洗衣的地方,實則是金國皇室的“人肉集市”。
從遼國擄來的蕭皇後、耶律翰裡衍公主,早就成了這裡的“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