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寧府的浣衣院飄著一股異味的氣息,牆角的蛛網被穿堂風掃得晃悠,像極了此刻完顏晟鬢邊散亂的白發。
他被粗麻繩捆在褪色的梨木椅上,手腕勒出的血痕已經結痂,卻還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趙翊那雙淬了冰的眼睛正釘在他臉上。
趙翊剛踏進院門時帶進來的熱浪卷著樹葉,落在他玄色錦袍的肩頭,他抬手撣了撣,動作輕得像拂去一片塵埃,目光卻沒離開完顏晟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這張臉曾在慶功宴上笑得猙獰,此刻卻縮成一團,像隻被踩住尾巴的老狗,嘴唇哆嗦著,喉結上下滾動,像是有話要從喉嚨裡爬出來,卻被什麼東西死死堵著。
“嗚……”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突然從完顏晟喉嚨裡擠出來,像破風箱被猛地踩了一腳。
他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渾濁的老淚順著眼角的皺紋往下淌,在滿是汙垢的臉頰上衝出兩道彎彎曲曲的白痕。
他想抬頭看趙翊,脖子卻像被無形的手掐住,隻能徒勞地往上梗著,眼珠子瞪得快要從眼眶裡凸出來,裡麵布滿的血絲像蛛網般蔓延,最後還是重重垂下去,額頭抵在冰涼的椅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趙翊看著他這副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意卻沒到眼底,反而像淬了毒的冰棱,冷得人骨頭疼。
他往前踱了兩步,玄色袍角掃過地上的枯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在這死寂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看來,你也知道。”趙翊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砸在凍僵的湖麵上,每一個字都帶著裂冰般的脆響,“知道當初汴京城若破了,按你們女真蠻夷的性子,我大宋的公主、嬪妃、皇室妻女,下場會比遼國的還慘,是不?”
他俯身,右手猛地攥住完顏晟的下巴,指節因為用力泛出青白。
完顏晟的下頜被捏得咯咯響,嘴被硬生生撬開,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牙床,涎水順著嘴角往下滴,打濕了胸前灰敗的囚服。
“你跟我說她無辜?”趙翊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神裡的冰碴子像是要飛出來紮進對方眼裡,“你自己信嗎?”
他鬆開手,完顏晟的頭重重砸回椅背上,發出一聲悶哼。
趙翊轉身踱到窗邊,那裡堆著錦衣衛呈上來的卷宗,他隨手抽出最上麵的一本,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裡格外刺耳。
“據我們錦衣衛探查,”趙翊的目光掃過卷宗上的墨跡,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天的井水,“你那個寶貝小女兒,金枝玉葉的公主,光是被她親手折磨死的遼國王子,還有你們稱為遼奴裡的皇室子弟,就不下幾十個。”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完顏晟,眼神裡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上個月凍死在柴房的遼末帝的孫兒,手指被她一根根敲斷,最後裹在破草席裡扔出去的時候,渾身都凍成了青紫色。這就是你說的無辜?”
完顏晟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迸出一絲厲色,卻又在下一秒垮下去,嘴唇翕動著,像是想說“她還小”,又像是想辯解“那是遼人”。
可趙翊根本不給機會,他將卷宗狠狠摔在地上,紙頁散開,露出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還有幾幅炭筆畫的刑具,看得人頭皮發麻。
“至於你那個年長的長公主,”趙翊的聲音裡帶著冰碴子,“在雲中城的時候,把投降的宋將家眷剝光了綁在城樓上,讓士兵們輪流糟蹋,最後還把人的心挖出來下酒。你說,她手上的人命,是不是比你腰上的佩刀還沉?”
他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在椅子上的完顏晟,眼神像在看一塊腐爛的肉:“所以彆跟我說她們無辜,她們連提‘無辜’兩個字的資格都沒有。”
寒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卷起地上的紙屑,完顏晟打了個寒顫,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腰都彎了下去,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
趙翊靜靜地看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等對方咳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開口。
“要說無辜,”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種壓抑的沉痛,“我們大宋的百姓,每一個都是無辜的。他們在汴京城的巷子裡曬著被子,在江南的稻田裡插著秧苗,在洛陽的書坊裡讀著聖賢書……他們招誰惹誰了?”
趙翊的手猛地按在窗台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指縫裡滲出的血珠滴在冰冷的窗台上,很快凝結成冰。他
的眼神飄向遠方,像是看到了千裡之外的戰火:“可你們女真人撕毀盟約的那一刻,這些就都成了泡影。
你們的鐵蹄踏過黃河的時候,有沒有看過那些抱著孩子跳進井裡的婦人?
有沒有聽過那些被釘在城牆上的老人最後的哭喊?”
“家破人亡,”他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砸在完顏晟的心上,“失去家園,失去生命……他們才是真正的無辜者。
可你們放過他們了嗎?”
趙翊突然笑了,那笑聲裡滿是悲涼和憤怒,聽得人骨頭縫裡都發冷:“你們沒有。
你們在真州城外燒殺搶掠的時候,把剛出生的嬰兒挑在槍尖上取樂;
你們在代州城裡屠城三日,街道上的血都能沒過腳踝;你們把孕婦的肚子剖開,打賭裡麵是男孩還是女孩……這些事,你敢說你不知道?”
完顏晟的頭垂得更低了,下巴幾乎要抵到胸口,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求饒。
可趙翊的目光越來越冷,他突然一腳踹在旁邊的木桌腿上,桌子應聲而倒,上麵的瓦罐摔得粉碎,裡麵的水濺了完顏晟一身。
“你們殺完男人、老人、小孩,奸淫完他們的妻女,最後還要一把火把他們的家燒乾淨,”趙翊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滔天的你們當初怎麼不想著做人留一線?怎麼不想著積點陰德?”
他俯身,一把揪住完顏晟的頭發,硬生生把他的頭拽起來,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趙翊的瞳孔裡像是燃著兩團火,映得完顏晟的臉扭曲變形:“現在成了階下囚,倒想起跟我談做人留一線了?完
顏晟,你不覺得這比你當年喝人血的時候還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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