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鐘剛到,鬨鐘的鈴聲再一次準時響起。
耿耀陽不情願地睜開眼,一巴掌按掉了鬨鐘響鈴,迷糊了一會兒後還是說服自己努力地爬了起來。
考了五百八十九分,還拿到了一千塊錢的獎學金當然是個喜事,但可惜還遠遠不夠。要想順利讀完四年的大學生活,他必須利用剩下的四十多天時間全力賺錢才行。
出得門來,隻見黝黑的夜空中掛著一彎窄窄的新月,四周還閃爍著點點繁星。星月映輝下,他打著哈欠把竹矛和擀麵杖插好,騎上三輪車晃晃悠悠出了小院。
當他來到火車站廣場南端地方,卻發現有一輛人力三輪車已經占據了他經常停車待客的老地方。三輪車上坐著一個身材不高的瘦小男子,那人看到耿耀陽後嘖了一聲,然後撲棱一下跳下車衝了過來。
“喂,小孩,你乾嘛的?”
那人氣衝衝來到跟前,指著耿耀陽高聲喝道:“這是我的地盤,要想拉活到彆的地方去。”
走得近了,耿耀陽這才看清楚對方是個賊眉鼠眼、形容猥瑣的年輕人。而且這人他還認識,乃是混跡於東關街道的一個混混無賴,外號褲衩子。
這家夥之所以有這個外號,據說是因為家裡窮,每到夏天就隻能穿一條大褲衩,連件上衣也沒有,所以被人叫做褲衩子。
他不認得耿耀陽,耿耀陽卻認得他,知道這家夥是個毫無本事隻會咋咋呼呼嚇唬人的廢物點心,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威脅。
前世這家夥豬油蒙了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看上了姚玉婷,三番五次在半路攔截騷擾姑娘,最終非但好事沒辦成還被耿耀陽揍了一頓,反倒成就了人家英雄救美的壯舉。
換句話說,當年這夥計還是讓耿耀陽和姚玉婷走到一起的另類媒人。
“吆!這不是褲衩子嗎?怎麼跑到這兒裝起牛B來了?”
他毫不客氣地貶損道:“火車站什麼時候成你的地盤了?你TMD算老幾啊?”
對方一張嘴就叫出了自己的外號,褲衩子登時吃了一驚,但本著人倒架子也不能倒的混混原則,兩手一叉腰道:“既然知道你爺爺我是誰,那就趕緊滾蛋!彆TMD不長眼!”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底細,耿耀陽自然不懼,跳下車迎上前去,滿臉的輕蔑道:“怎麼著?敢在我麵前充大爺,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吧?”
“嘿!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
褲衩子見對方根本不拿自己當回子事,當下惱羞成怒,揮舞著胳膊就想給耿耀陽來上一耳光。
耿耀陽不擋不架不躲不閃,抬腿就是一腳正踹。
俗話說得好:手是兩扇門全憑腳打人。
人的腿比胳膊長得多,腳能踢到的地方,手不一定能夠得著。更何況扇人耳光需要先把胳膊舉起來再扇下去才行,而正踹則直接出腿即可。
在以長打短以快打慢的情況下,還沒等褲衩子的手揮下去,早被耿耀陽勢大力沉一腳踹在胸前,“噔噔噔”後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了腳跟,差一點就摔個仰八叉。
“好小子,你敢打我?”
褲衩子丟了麵子,怒火中燒下一時間失去了理智,嗷嚎叫了一嗓子後,不管不顧瘋也似的又猛撲了過來。
普通人麵對這般瘋狂的莽漢自然會產生畏懼,說不定會下意識逃跑或者躲避。但對耿耀陽來說,褲衩子如此舉動不亞於自尋羞辱,好對付得很。
眼見的褲衩子撲到跟前,但見耿耀陽身形忽然一轉,讓過猛衝來的對方後,左腳一勾對方的腳腕,右手在他背上狠狠推了一把。
褲衩子登時失去了身體平衡,踉踉蹌蹌前衝了兩步,最終一頭紮在了地上。好歹他用兩隻手搶先扶住了地,沒讓臉部跟地麵做親密接觸,否則非摔個狗啃屎不可。
不過這下子也摔得不輕,兩隻手被地麵蹭得血糊淋溂,疼得他忍不住大叫起來:“哎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耿耀陽衝他勾了勾指頭挑釁道:“來啊!再來!老子今晚上非打服你不可!”
褲衩子終於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再繼續糾纏下去也是白搭,除了自取其辱外不會有其他結果。
他氣呼呼站起身道:“你小子等著,有種彆走!”
前世耿耀陽一直混跡於社會底層,往往看誰的拳頭大來說話,因而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險仗惡仗。最危險的一次,他赤手空拳乾挺了七八個手持砍刀棍棒的偷襲者,所以對褲衩子的威脅不以為然。
“好啊!我等著!”他一臉鄙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叫什麼大人物來?”
褲衩子騎上他的三輪車灰頭土臉地狼狽而竄。耿耀陽並沒有傻乎乎地呆在原地等他找人來報複,而是騎上三輪車沿著馬路往北走了一段,遠遠地駐車觀察廣場上的情況。
沒想到隻等了幾分鐘的功夫,就有人上了他的車,要去市區北部的臥龍村。耿耀陽隻能選擇賺錢第一,蹬上三輪把顧客送到了目的地。
掙到兩塊錢後他又回到火車站南廣場。瞧了瞧周圍沒什麼異常,他便大著膽子再次來到廣場南端吆喝著攬起了客。
火車站廣場邊上,不隻有他一個騎三輪車拉腳的駱駝祥子。不過眾人沒有像褲衩子那般欺行霸市驅趕他人,而是頗有默契地各占一處和平共處。畢竟都淪落到靠苦力蹬三輪車拉腳的地步了,誰又比誰強到哪裡去呢?
大家夥但凡有個彆的賺錢途徑,誰還會大半夜的不睡覺,來火車站乾這麼個苦哈哈的買賣?
又有一波旅客下了火車匆匆走過,耿耀陽趁機吆喝道:“兩塊了兩塊!市區兩塊!”
正在此時,忽見隨著人流冒出來三個身著便裝,胳膊上帶著聯防紅袖箍的人。他們身旁還站著兩眼冒光的褲衩子,指著耿耀陽叫喊道:“就是他!強哥,就是他打的我!”
三個聯防聽罷,呼啦啦朝著耿耀陽氣勢洶洶撲了過來。
耿耀陽瞧見對方一個手裡拿著像電警棍一般的家夥,另外兩個拿的則是普通橡膠警棍。
見對方來者不善,他也不再猶豫,縱身下了車,解開繩扣,刷的一下抽出竹矛,將矛尖指向了對方。
三個聯防隊員來到近前,被褲衩子叫做強哥的人發話道:“嘿!小孩!是你打我兄弟的?”
耿耀陽默不作聲,凝神靜氣挺矛而立,心道:“敵眾我寡,下手必須狠!爭取第一下就能刺倒一個,剩下兩個收拾起來就好辦多了。”
強哥見他全神戒備並不答話,心頭突地一跳,暗道:“不好!這大個子彆看年紀不大,從架勢上看卻是個硬茬子,不好對付啊。”
他忽然嘻嘻一笑道:“小同誌,我是車站聯防隊的副隊長張強。這個同誌說是剛才跟你產生了糾紛,咱們一塊兒去聯防辦公室處理一下行嗎?”
“你放心!”他拍著胸脯道:“我們車站聯防的任務是維護一方平安,一定會秉公處理絕不偏袒……”
耿耀陽且能相信他嘴裡的胡話,不過聽到張強這個名字,突然聯想起了前世發生的一件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