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勞動節上午，耿耀陽穿了身軍訓迷彩服，借著放假休息的時間，一路溜達到柴油機廠，然後佯作閒逛的顧客，把大門兩側的門頭房逐一逛了個遍。
文武豪傑貿易公司門頭房的位置緊貼著大門，算是一個黃金地段，不過它始終關著卷簾門，沒有半點動靜。直到十點多鐘，方才來了一個騎著本田125摩托車的精神小夥，掏出鑰匙嘩啦啦打開了卷簾門。
耿耀陽見他有個二十七八歲，身材不高但體型壯碩，隻是舉手投足間卻有些綿軟，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為了不引起周圍人等的懷疑，耿耀陽買了包鹹花生，尋了個角落佯作休息，實際上雙眼緊緊地盯住了文武豪傑公司，時刻注意著裡麵的動靜。
盯梢和蹲守偵查非常耗費耐心和體力。
耿耀陽在這裡一守就是一個多小時。為了不引起彆人的注意，他正準備起身換個地方繼續監視時，卻見三五個精神小夥騎著各式花哨自行車呼啦啦趕了過來。
“伍哥！伍哥！”
精神小夥們大呼小叫著進了文武豪傑公司，在裡麵吵吵嚷嚷不知道說著什麼，中間還夾雜著咒罵和吆喝。
耿耀陽心中暗道：“看來剛才那個體型壯碩的矮個子，就是我要尋找的目標：曹文伍！”
精神小夥們進去不長時間，曹文伍就帶著他們躥出來，關上卷簾門後一股腦兒上了旁邊一輛破舊的金杯麵包車。
望著絕塵而去的麵包車，耿耀陽默默把車號記在了心裡。
五一勞動節放假三天，耿耀陽全部用在了盯梢曹文伍上，累得那叫一個身心疲乏。直到最後一天的傍晚，他才給自己放了個假，去商業街上花了二十塊錢買了雙打折的新涼鞋。
他那雙袢帶舊涼鞋的鞋底已經徹底老化皸裂，實在是不能穿了，要不然他還能將就著穿上一個夏天。
手裡提著新買的涼鞋，耿耀陽順著文廟西街慢悠悠地閒逛。當他路過一家規模不小的時髦舞廳時，猛然間瞧見了那輛非常眼熟的金杯麵包車。
他定睛仔細瞧去，車牌分毫不差，正是曹文伍慣用的那輛金杯麵包。
“這小子還有閒情逸致來跳舞？”耿耀陽暗自鄙夷道：“我看他不是來跳舞的，而是來尋花問柳！”
本著遇到就不放過的盯梢原則，他在街對麵尋了處黑暗的角落，蹲下來靜靜地守候，倒要看看是不是曹文伍本人來這裡跳舞找樂子。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耿耀陽正等的昏昏欲睡時，卻見一群人從舞廳裡湧了出來，還吵吵嚷嚷地吆喝著什麼。
“咦？不對頭啊！”
雖然舞廳出口處光線昏暗，但有個高亢的女子聲音卻非常刺耳：“救命啊！救命！”
“聽著怎麼像是竺明月的聲音？”
耿耀陽詫異之餘眯著眼定睛瞧去，見曹文伍等三四個家夥生拉硬拽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正要往麵包車上塞。從身形聲音上判斷，十有八九是竺明月。
“竺老師怎麼來這裡跳舞？”耿耀陽暗自納悶道：“學校裡不是有舞廳嗎？”
隻見竺明月一邊拚命掙紮一邊大聲呼救，很快招來了附近過路群眾的矚目。
有路過的群眾見此情形想要挺身阻攔，卻見曹文伍的一個手下刷地一下亮出了手裡的家夥，厲聲喝道：“想活命的就TM彆管閒事！”
耿耀陽看得真切，那家夥手裡拿的東西居然是一把鋸短了槍托後的伍聯發獵槍。
九十年代初，社會上還沒有進行大規模禁槍運動，因此持有氣槍、獵槍的比比皆是。甚至在百貨大樓和五金交化門市部可以公開買到氣槍、獵槍，以及配套的鉛彈和霰彈。
看到對方亮出了真家夥，想要見義勇為的群眾紛紛識趣地後退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幾個歹徒把那女子硬塞進了麵包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然敵眾我寡，對方還持有槍械，但耿耀陽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乾掉曹文伍的絕妙良機，而且是合情合法的除掉他。
對方竟敢在公共場所公然持槍劫持竺明月，已然是犯了大罪。更何況這些家夥把人家女孩子硬搶了去，絕對不是為了交朋友，必定是想把人家當發泄工具來糟蹋。
兩項罪名加起來，這家夥即便不是死刑，恐怕也會被關上十幾年。
但此處敵我雙方眾寡懸殊，不是出手解救竺明月的合適場所，隻能盯緊了對方，確定他到哪裡後再想辦法隨機應變。
他迅速從藏身處悄然離去，就近攔停了一輛黃麵的，上車後對司機吩咐道：“師傅，跟上那輛麵包車。”
“好來，您坐穩了！”出租車司機喊了聲後，立馬掛上檔一踩油門，黃麵的咆哮著跟在金杯麵包車後飛馳而去。
金杯麵包車並沒有跑遠，而是直奔柴油機廠，在文武豪傑貿易公司門頭房前停了下來。
耿耀陽恍然大悟，原來曹文伍開的這家夥公司就是他尋花問柳糟蹋女孩子的淫窩！
耿耀陽掏出身上僅有的五十塊錢遞給司機道：“我要去救我姐姐，你幫我報個警，就說柴油機廠文武豪傑公司有人持槍綁票，還要強奸婦女！”
那司機也是個膽大勇敢之人，豎起大拇指佩服道：“行啊，夥計！你一個人就敢跟他們這麼多人單挑，是個爺們兒！”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接過錢來道：“你放心吧，我這就去幫你報警，決不誆你！”
黃麵的走後，耿耀陽並沒有傻乎乎直接衝將過去，而是隱身在門頭房的黑暗處，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文武豪傑公司。
公司門口有三個家夥看門，其中就有那個持槍的精神小夥。
三個人大剌剌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肆無忌憚地大聲談論著今晚上的獵豔之事。
其中一個夥計道：“這次弄來的小娘們兒太標致了！伍哥過完癮就輪到我了，你們彆跟我搶啊！”
那持槍小夥呸了一口道：“賴皮蛋，怎麼會輪到你呢？這次該輪到我了！”
“去你湯姆的！”那夥計張嘴就罵道：“彆以為你拿了把槍就了不起。那槍裡根本沒子彈，就是嚇唬人的，你唬誰呢？”
耿耀陽聽罷頓時大喜，當即站直了身子從黑暗中躥了出來，邁開步子大搖大擺朝三個家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