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鏡中鬼影_九州民間誌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8章 鏡中鬼影(1 / 1)

北宋仁宗慶曆年間,東京汴梁城的西角樓一帶,整日裡車水馬龍。綢緞鋪的夥計正踮著腳往門板上掛新到的蜀錦,隔壁胡餅鋪的芝麻香混著茶湯巷飄來的甘草味兒,在青石板路上繞來繞去。王三郎蹲在自家雜貨鋪的門檻上,手裡捏著塊啃剩的麥餅,盯著對麵綢緞鋪門口那麵鋥亮的黃銅鏡發愣。

他這鋪子開了三年,賣些針頭線腦、瓦罐瓷碗,日子過得不鹹不淡。前兒個收攤時,一個穿粗布短打的老漢攔著他,懷裡揣著個黑黢黢的木匣子。"小哥兒,收個老物件不?"老漢掀開匣子,裡頭墊著層褪色的藍布,放著麵巴掌大的銅鏡。

鏡麵蒙著層厚厚的銅鏽,邊緣刻著些歪歪扭扭的花紋,看著倒像是有些年頭的東西。王三郎本不想收,可老漢說得可憐,說家裡婆娘等著抓藥,他心一軟,摸出二十文錢還了過來。這會兒他越看越覺得這鏡子古怪,邊緣的花紋看著像是些纏纏繞繞的藤蔓,可盯著久了,又像是無數雙細瘦的手在拉扯。

"三郎,發什麼呆呢?"對門的陳婆端著個粗瓷碗走過,碗裡盛著剛熬好的綠豆湯,"天兒熱,進來喝碗解解暑。"

王三郎慌忙把鏡子塞進懷裡,拍了拍衣襟站起來:"不了陳婆,我這就該上貨去了。"他怕陳婆看見這鏡子,倒不是舍不得,是心裡頭莫名發怵。

往虹橋那邊的雜貨行走時,懷裡的鏡子像是揣了塊冰,涼得人骨頭縫兒裡發寒。路過州橋時,他瞥見橋下的水紋裡映著自己的影子,頭發亂糟糟的,眼角還沾著點麥餅渣。可不知怎的,那影子的嘴角像是往上挑了挑,露出個極淡的笑。王三郎嚇了一跳,揉揉眼睛再看,水麵隻剩粼粼波光,哪有什麼怪模樣。

"定是日頭太毒,看花眼了。"他嘟囔著加快腳步,懷裡的鏡子卻像是越來越沉。

到了雜貨行,掌櫃的正忙著點算新到的瓷碗。王三郎把懷裡的鏡子掏出來,想讓掌櫃的給瞧瞧。剛放在櫃台上,外頭突然刮過一陣風,卷著沙塵撲了滿臉。等他揉完眼睛再看,鏡子上的銅鏽不知怎的掉了些,露出一小塊亮閃閃的鏡麵。

就著昏暗的光,他隱約看見鏡裡頭除了自己的臉,還有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襦裙,梳著雙丫髻,看著像是個小姑娘。王三郎心裡咯噔一下,抬頭往四周看,雜貨行裡除了他和掌櫃的,再沒旁人。

"掌櫃的,您看這鏡子......"他剛要開口,掌櫃的卻擺擺手:"這破鏡子你也收?看著就晦氣。"說著用手指敲了敲鏡麵,"趕緊扔了吧,彆擺在這兒擋著做生意。"

王三郎被說得心裡發毛,趕緊把鏡子揣回懷裡。往回走時,太陽已經斜斜地掛在天上,把影子拉得老長。他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回頭看了好幾回,空蕩蕩的街上隻有幾個挑著擔子趕路的腳夫。

回到鋪子裡,他把鏡子往櫃台最裡頭一塞,壓在半匹粗布底下。可坐下來沒片刻,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想去摸那鏡子。挨到日頭落山,收了鋪子回後院,他鬼使神差地又把鏡子拿了出來。

後院的井台上放著盞油燈,昏黃的光忽明忽暗。王三郎把鏡子湊到燈前,用帕子蘸了點井水,慢慢擦著鏡麵上的銅鏽。擦著擦著,鏡麵越來越亮,裡頭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那確實是個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臉尖尖的,眼睛很大,就是臉色白得像紙,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鏡子裡,直勾勾地盯著王三郎。

王三郎嚇得手一抖,鏡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連滾帶爬地退到門邊,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過了好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才壯著膽子回頭看。鏡子安安穩穩地躺在地上,鏡麵朝上,裡頭空蕩蕩的,隻有些模糊的燈影。

"定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他自我安慰著,撿起鏡子往柴房跑,塞進一堆乾草底下,還壓了塊大石頭。

可那天晚上,王三郎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看見那小姑娘的臉,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到了後半夜,他聽見柴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找東西。

他攥著把菜刀,哆哆嗦嗦地走到柴房門口。門虛掩著,借著月光,他看見那麵鏡子躺在地上,鏡麵亮得嚇人。裡頭那個小姑娘的影子,正抬手敲著鏡麵,發出細微的"篤篤"聲。

"誰?誰在那兒?"王三郎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舉著菜刀衝進去。可柴房裡除了堆著的柴火和農具,什麼也沒有。鏡子裡的影子也不見了,隻剩下他自己驚慌失措的臉。

第二天一早,王三郎就想把鏡子扔了。他用塊破布裹著鏡子,走到汴河邊上,剛要往水裡扔,就聽見背後有人喊:"小哥兒,這鏡子能給我看看不?"

回頭一看,是個穿青布道袍的道士,手裡拿著個拂塵,眼神清亮。王三郎把鏡子遞過去,道士接過鏡子,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這鏡子上纏著怨氣,怕是不乾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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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您看出來什麼了?"王三郎趕緊問。

道士捧著鏡子看了半天,歎了口氣:"這鏡子裡鎖著個冤魂,看模樣是個早夭的姑娘。她生前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死後魂魄不得安寧,才被這鏡子的陰氣困住了。"

王三郎聽得後背發涼:"那......那怎麼辦?總不能讓她一直困在裡頭吧?"

道士捋著胡須說:"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得找到她的家人,或是知道她冤屈的人,了了她的心願,這怨氣才能散。"說完從袖袋裡摸出張黃紙符,"這符能暫時鎮住她,你且先收著。要是她再出來,就把符貼在鏡子上。"

王三郎接過符紙,心裡七上八下的。他謝過道士,拿著鏡子回了鋪子。這次他不敢再隨便亂放,找了個木盒子把鏡子裝起來,貼上黃符,鎖在櫃台的抽屜裡。

可安穩日子沒過幾天,那符紙不知怎的自己掉了下來。那天王三郎正在算賬,忽然聽見抽屜裡傳來輕輕的啜泣聲。他打開抽屜一看,鏡子上的符紙落在一邊,鏡裡頭的小姑娘正捂著臉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格外可憐。

王三郎心裡頭五味雜陳,既害怕又有些不忍。他試探著問:"你......你是誰?有什麼冤屈?"

小姑娘慢慢抬起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我叫阿秀,家住城南......"她的聲音細細的,像是蚊子叫,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的遭遇。

原來這阿秀是城南張記布莊的女兒,半年前被人販子拐走,賣到了城外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待她極不好,整日裡打罵不說,還不給飽飯吃。有一天她實在受不了,想逃跑,結果被抓住,活活打死了。死後屍體被扔進了亂葬崗,魂魄不知怎的就被這麵鏡子吸了進去。

"我爹娘還等著我回家呢......"阿秀說著,眼淚掉得更凶了,"我想回家,想讓他們知道我在哪兒......"

王三郎聽得心裡發酸,眼圈都紅了:"你彆急,我幫你找你爹娘去。"

第二天一早就收了鋪子,王三郎揣著鏡子往城南走。張記布莊很好找,就在街角那棵老槐樹下。布莊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頭發都白了大半,正坐在門口唉聲歎氣。

"請問,您是張老板嗎?"王三郎走上前問。

張老漢抬頭看了看他:"正是,小哥兒有什麼事?"

"您是不是有個女兒叫阿秀?"

一聽"阿秀"兩個字,張老漢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是啊,半年前丟了,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王三郎把鏡子掏出來,遞到張老漢麵前:"您看這鏡子裡......"

張老漢疑惑地接過鏡子,剛看了一眼,就"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眼淚嘩嘩地往下流:"阿秀!我的阿秀啊!"

鏡裡頭的阿秀也在哭,不停地喊著"爹"。周圍很快圍了一群人,聽王三郎把事情一說,都唏噓不已。

後來,在王三郎的幫助下,張老漢報了官。官府根據阿秀在鏡子裡說的線索,很快抓到了那戶買人的人家和當初拐賣阿秀的人販子。那戶人家被判刑流放,人販子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張老漢還在亂葬崗找到了阿秀的屍骨,好好地安葬了。那天晚上,王三郎把鏡子放在桌子上,看著鏡裡頭的阿秀。她的臉色好像紅潤了些,對著王三郎笑了笑,然後身影慢慢淡了下去,最後徹底消失了。

鏡子裡隻剩下空蕩蕩的一片,再沒了那個穿著襦裙的小姑娘。王三郎把鏡子擦得乾乾淨淨,送給了張老漢。張老漢把鏡子供奉在阿秀的牌位前,說這樣女兒就能時常回家看看。

打那以後,王三郎的雜貨鋪裡再沒出過什麼怪事。隻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個鏡中的小姑娘,想起她哭著說想回家的模樣。汴梁城的日子依舊熱熱鬨鬨,綢緞鋪的蜀錦換了新花樣,胡餅鋪的芝麻香還是那麼誘人,隻是人們在茶餘飯後,又多了個關於鏡中鬼影的故事可講。

有時王三郎蹲在門檻上曬太陽,會看見張老漢牽著個小姑娘的手從街上走過,那小姑娘梳著雙丫髻,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極了鏡中的阿秀。他知道,那是張老漢後來收養的孤女,也叫阿秀。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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