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外的暮色濃稠如化不開的墨,阿誌倚著銀灰色suv,車門大開著,發動機的嗡鳴聲混著蟬鳴在熱浪裡震顫。
他揚了揚手裡的車鑰匙,朝林深喊道:“明早六點準時出發,你可彆又晚上‘約會’誤了事!”
說著擠眉弄眼地比了個鬼臉。
林深隔著車窗揮了揮手,看著尾燈在街角轉彎消失,橡膠輪胎碾過路麵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夏夜的風裡。
他低頭檢查手機備忘錄,確認完回鄉要帶的物件,剛把運動包甩上肩,拳館的自動門突然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裹挾著冷氣的白霧漫出來,清甜的蜜桃香撲麵而來。
紮高馬尾的女孩抱著護具包,步伐輕快地跨入門內,粉色拳擊繃帶在腕間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轉身時馬尾辮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和林深的目光撞個正著。
“呀,差點撞上!”女孩杏眼彎彎,露出俏皮的虎牙,“我趕著去上課,借過借過!”
她身上散發著若有似無的薄荷香,和拳館內混雜的汗味截然不同。
林深下意識側身讓路,瞥見她護具包上掛著的迷你拳擊手套掛飾,金屬扣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還沒等他回應,女孩已經快步朝更衣室走去,運動鞋踏在地麵上的清脆聲響,漸漸被拳館內傳來的教練哨聲掩蓋。
待林深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拳館更衣室的儲物櫃前,蘇晴正利落地換上護齒。
“晴晴!”帶著諂媚的男聲突然響起,肌肉虯結的戰剛抱著一大束紅玫瑰堵在門口,“周末的搏擊賽我包下了vip區,結束後一起吃飯?”
蘇晴頭也不抬地纏緊粉色拳擊繃帶,金屬扣在儲物櫃的鏡麵反射出冷光:
“彆叫我晴晴,叫我蘇晴,油腔滑調的。”
她起身時馬尾掃過戰剛的鼻尖,護具包上的掛飾隨著步伐搖晃,“我說過很多次,彆來更衣室找我,我是這次搏擊賽的種子選手,沒功夫應付你。”
不等對方開口,她已經推門而出,走廊儘頭傳來教練的催促聲。
“又被懟了?”張前從器材室晃出來,臉上掛著促狹的笑,伸手想抽走戰剛懷裡玫瑰花的一片花瓣,卻被戰剛慌忙躲開。
戰剛將花束緊緊護在胸前,耳尖通紅,嘟囔道:“她拒絕我又不是頭一回……我得多試試,說不定哪天她就看見我的真心了。”
張前勾住他肩膀,兩人腳步聲漸漸融入場館裡的喧鬨,而那束鮮豔的紅玫瑰,在戰剛懷中輕輕顫動,映襯著他眼底執著的光。
林深拖著沉重的步子打開家門,玄關的感應燈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仿佛連光線都帶著幾分疲憊。
他隨手將運動包甩在地板上,包帶撞擊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走進客廳,他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打火機的火苗亮起的瞬間,照亮了他眉間深深的褶皺。
香煙點燃,橘紅色的火星明明滅滅,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很快在天花板下彙聚成模糊的雲團,就像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困惑。
他的目光落在茶幾中央的玻璃展櫃上,那裡靜靜躺著一枚古幣,暗灰色的表麵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刻著扭曲纏繞的紋路,像符咒又像某種圖騰。
林深伸手拿起古幣,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紋路硌得掌心生疼。
這枚古幣正是禿頭大師離世時留下的物件,當時大師的師弟轉交來一個紅綢包裹的檀木盒,字條下就躺著這枚鏽跡斑斑的古幣,邊緣還係著褪色的紅繩。
儘管歲月磨平了部分紋路,但林深始終記得,大師曾說過這古幣能“鎖住命數”。
如今柱子電話裡提到道觀的隕石、阿強的異常,似乎都與這枚帶著神秘氣息的古幣隱隱相連,此刻在煙霧繚繞中,那些紋路似乎在微微蠕動,仿佛要從幣麵鑽出來。
放下古幣,林深走向廚房,燒水壺開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他從茶罐裡捏出幾撮陳茶,投入紫砂壺中,滾燙的熱水注入,茶葉在壺中翻滾沉浮,深褐色的茶湯緩緩滲出。
端起茶杯,熱氣氤氳中,他的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明天就要回到那個承載著神秘與未知的老家,青雲道觀裡的阿強、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青雲道長,還有柱子電話裡提到的那些怪事,都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心頭。
窗外,夜色愈發深沉,城市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深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手中的茶杯漸漸涼了下去。
他想起那個反複出現的夢境,池塘裡漂浮的白裙、看不清麵容的女孩,還有那個刻在記憶深處的日期——2030年1月30日。
今晚,這個夢境還會重現嗎?
等待他的,究竟是真相的揭曉,還是更深的謎團?
煙蒂燃到儘頭,燙得手指一縮,林深將煙頭摁進煙灰缸,火星迸濺的瞬間,他在心底默默祈禱,希望這趟歸鄉之旅,能解開所有纏繞在他生命裡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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