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威的黑色越野車碾過碎石路,揚起的塵土在車燈照射下宛如幽靈。
虞子琪第三次轉動座椅扶手,金屬扣發出焦躁的哢嗒聲:“到底去哪?x的案子……”
話音未落,荊威猛打方向盤,車頭突然轉向雜草叢生的岔路,儀表盤上的gps信號瞬間變成一片雪花。
“彆問。”荊威的指節捏得發白,後視鏡裡,最後一盞路燈在雨幕中化作微小的紅點。
車子顛簸著駛入密林,樹枝刮擦車身的聲響,像極了停屍房裡實驗體抓撓玻璃艙的聲音。
當車載時鐘顯示已行駛73分鐘後,越野車終於停在布滿青苔的山崖邊。
“關機。”荊威扯下頸間的銀鏈,金屬墜子重重砸在中控台上。
他按下隱蔽按鈕,車頂彈出蜂窩狀的屏蔽裝置,手機信號格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虞子琪看著他將手機鎖進特製的鉛盒,突然意識到,這位共事多年的搭檔,此刻周身散發著與麵對屍體時同樣的警惕。
兩人踩著泥濘前行,夜霧裹挾著腐葉氣息撲麵而來。
十分鐘後,湍急的河流橫亙眼前。月光被濃重的雲層切割成細碎的銀箔,灑在翻湧的河麵上,河水泛著冷冽的幽光,宛如一條流淌著碎汞的巨蟒,在嶙峋的岩石間奔騰咆哮。
河水撞擊著犬牙交錯的礁石,迸濺起層層疊疊的白色浪花,轟鳴聲震耳欲聾,將所有蟲鳴都碾成齏粉。
荊威蹲下身,指尖劃過濕潤的鵝卵石,冰涼的水珠順著指尖滴落,混入腳下潺潺的細流。
“知道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找什麼嗎?不是仙丹,是能‘逆生長’的活物。”他的聲音混著水聲忽遠忽近,“兩千年來,那些站在權力頂端的人,從沒放棄過永生。”
虞子琪的銀鏈突然繃緊,吊墜在風中劃出尖銳的弧線。
她看著荊威的背影,第一次發現對方肩膀上有道未愈的傷疤,形狀竟與停屍房陌生法醫虎口處的紋身相似。
“克隆技術?”她試探著開口,河麵突然躍起一條銀魚,在空中劃出轉瞬即逝的銀光,又“啪”地一聲墜入水中,蕩開的漣漪迅速被洶湧的河水吞噬。
“肉體克隆隻是小兒科。”荊威抓起石塊擲向河麵,漣漪擴散間,他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普通克隆技術能複製肉體,但那隻是個獨立個體,就像提前出生的雙胞胎,和本體存在年齡差異,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永生。
而且克隆體在成長過程中,還會出現器官衰竭、免疫係統紊亂等致命缺陷,即便作為器官替代供體,也無法解決主體所有器官的替換問題,最多隻能延長有限的壽命,離永生遙不可及。更彆提這種技術在倫理道德層麵引發的軒然大波,所以隻能在黑暗中秘密進行。”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接著說:“而‘無邊計劃’想做的,是把人腦變成u盤——複製記憶、思維,甚至靈魂。但意識不是代碼,當兩個‘自己’在腦袋裡打架,實驗體根本無法承受,最終隻能在意識排斥中精神分裂,發狂而死。”
虞子琪的瞳孔驟然收縮,想起全息投影上死者扭曲的腦電波圖,終於明白為何荊威要帶她來這荒郊野外。
遠處傳來夜梟的長鳴,荊威卻突然噤聲,盯著上遊某處若有所思。
河水打著旋兒,裹挾著枯枝敗葉瘋狂奔湧,在暗夜裡勾勒出一道張牙舞爪的輪廓。
當他再次開口時,語氣冷得像河底經年不化的堅冰:“所有試圖觸碰真相的人,最後都成了‘失蹤人口’。”
返程時,暴雨傾盆而下。荊威啟動車子的瞬間,虞子琪瞥見幾隻蜻蜓停在擋風玻璃上,翅膀在雨刷下詭異地保持靜止。
但當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隻有渾濁的雨水順著車窗蜿蜒而下,仿佛方才的異象,不過是這場禁忌談話帶來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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