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在拐進林深家所在街區時戛然而止,阿誌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後視鏡裡,林深蜷縮在後座,黑色西裝皺得不成樣子,額前碎發下隱約可見青紫的擦傷。
車子碾過減速帶時,他甚至沒有抬頭,隻是將臉更深地埋進臂彎,仿佛想把方才的喧囂與惡意都隔絕在外。
“阿深……”阿誌剛開口,卻又被沉默堵了回去。
儀表盤幽藍的光映在他臉上,他想起小時候兩人在巷子裡瘋跑的模樣,再看如今失魂落魄的好友,喉間像卡著塊滾燙的鐵。
直到車子穩穩停在林深家的院子裡,碾過石子的聲響才讓林深抬起頭,他動作遲緩地推開車門,夜風卷著幾片枯葉撲在他沾著灰塵的褲腳。
阿誌趕忙下車,伸手想去扶,卻被林深搖頭製止。
“你回去吧。”林深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
阿誌正要開口勸說,院外突然傳來車燈的光暈,引擎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車門被大力推開,蘇晴幾乎是踉蹌著衝下車,白色大褂的下擺被夜風掀起。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林深麵前,眼眶通紅,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發間的翡翠發卡隨著劇烈的動作微微晃動,身上消毒水的氣息混著淡淡的茉莉香,將林深籠罩其中。
林深僵了一瞬,緩緩抬起手,落在她發間,動作輕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玻璃。
戰剛靠在車門邊,從阿誌手裡接過煙,火苗亮起的瞬間,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四人在月光下沉默佇立,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我沒事。”林深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他鬆開蘇晴,轉身往書房走去,腳步虛浮得讓人心驚。
書房裡,檀木茶台泛著溫潤的光,蘇晴快步跟上,主動坐到茶台前,素白的手指熟練地擺弄茶具,燒水、洗茶、注水,動作行雲流水,卻掩不住微微發顫的指尖。
升騰的熱氣模糊了眾人的麵容,嫋嫋茶香裡,誰也沒有打破這份沉重的寂靜。x宗城分部頂層,水晶吊燈將孫若馨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無人接聽”的提示,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的肉裡。
全息投影不斷彈出未讀消息,她卻充耳不聞,抓起車鑰匙就往門外衝,高跟鞋在地麵上敲出慌亂的聲響。
“不行,我得去找他!”孫若馨喃喃自語,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她幾乎是撲過去抓起手機,屏幕上“我沒事”三個簡單的字,讓她緊繃的肩膀瞬間鬆懈下來,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還沒等她緩過神,全息投影突然亮起,司徒墨的虛擬影像從藍光中浮現。
他身著銀灰色西裝,鏡片後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司徒先生,這一切是滕氏兄弟在搞鬼!”孫若馨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司徒墨微微搖頭,手指劃過虛擬操作麵板,調出滿屏的輿情數據:“沒那麼簡單。你看這些輿論導向,表麵衝著宗城醫院,實則矛頭都在往x身上引。你必須立刻啟動危機預案。”
“那林深?”孫若馨攥緊裙擺,指節泛白。
司徒墨沉默片刻,影像微微閃爍:“這場風暴來得太突然,他恐怕很難獨善其身……”
話音未落,全息投影突然出現雪花乾擾,畫麵中閃過蜘蛛形狀的徽章殘影。
不知過了多久,戰剛掐滅煙頭,碾滅在院子裡的石磚上。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醫院。”他看向蘇晴,卻見她緊握著林深的手,指縫間還帶著茶水潑灑的濕痕。
“剛哥,你先回去吧,我陪陪深。”蘇晴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戰剛一愣,“深?”這個親昵的稱呼從向來清冷的蘇晴口中說出,讓他有些恍惚。他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一個字:“好。”
阿誌拍了拍戰剛的肩,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車子。
發動引擎時,阿誌透過車窗望去,書房的燈光下,蘇晴正為林深擦拭臉上的傷口,動作輕柔得像是嗬護稀世珍寶。
夜風卷起滿地落葉,將這一夜的茫然與不安,都裹挾進無儘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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