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全息投影早已黯淡,唯有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麵切割出細長的銀紋。
林深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咖啡杯底殘留的褐色汙漬,在檀木桌麵上暈染成不規則的形狀。
穿堂風突然掠過書架,帶起泛黃的古籍書頁沙沙作響,白紗簾也隨之翻湧。
那個總在記憶裡若隱若現的白衣女孩,赤著腳踩過灑在地麵的月光,發梢沾著後山的野菊花香。
她的裙擺無風自動,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緩步向他走來,裙角掃過堆疊的舊報紙時,鉛字墨跡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動。
林深手中的咖啡杯“當啷”落地,瓷片在寂靜中碎裂的聲響格外刺耳。
他踉蹌著起身,喉嚨發緊,卻隻能發出沙啞的氣音:“等等!”
女孩蒼白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幽光,濕透的裙擺滴落的水珠在地麵彙成細小的水窪,每一滴都倒映著她濕漉漉的眼眸。
她轉身時,發間銀飾輕響,嘴唇開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深不由自主地抬腳跟上,穿過浮動的月光,指尖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場景驟然扭曲,書房的輪廓如鏡麵般碎裂。
瀝青路麵在暴雨中反光如鏡。林深發現自己正握著方向盤,雨刷器徒勞地切割著傾盆大雨。
前方三十米,楊昕的白色身影忽明忽暗,她穿著實驗室常穿的帆布鞋,在積水裡踩出細碎的水花,白色大褂下擺被雨水浸透,緊貼後背。
“楊昕!”他猛按喇叭,刹車片發出刺耳的尖叫。
女孩駐足回首,嘴角揚起實驗室裡偷喝咖啡時的調皮弧度,踩著水花向他跑來。
林深急忙打開副駕駛車門,楊昕帶著一身水汽坐進來,發梢滴落的水珠在座椅上暈開深色痕跡。
林深轉頭看向身旁的楊昕,她凝視著前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任憑雨水順著下頜滑落,卻始終一言不發。林深剛要開口,紅色轎車的尾燈在雨幕中驟然亮起,他下意識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轎車突然化作流光飛逝,林深這才驚覺自己的車正在盤山公路上狂飆。
雨幕不知何時凝成霧靄,平坦的柏油路扭曲成陡峭石階,輪胎碾壓碎石的聲響裡混著骨骼摩擦的咯吱聲。
後視鏡裡,後山的槐樹林正在瘋長,無數枯枝化作手臂,掌心托著灼燃的火球擲來。
“小心!”他猛踩刹車,座椅安全帶勒得肋骨生疼。
火球擦著車頂掠過,在山道上砸出焦黑的坑洞,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古老符文。
車子失去控製地俯衝,儀表盤上的指南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萬象城”三個字上在雨霧中顯露出巍峨城門,匾額上“萬象城”三字泛著青灰色幽光。
楊昕的身體突然透明,如全息投影般忽明忽暗。
林深伸手去抓,卻隻觸到一片冰涼的霧氣。
車子衝破霧障的瞬間,他看見城門下站著一個穿對襟褂子的小孩,懷中抱著布偶,布偶的臉被縫成青鶴道長的模樣。
鏽跡斑斑的“萬象城”匾額在晨光中剝落金漆,林深的車險險停在城門前。
穿對襟褂子的小孩抱著布偶站在路中央,抬頭時,林深赫然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阿良?”林深的聲音顫抖。
布偶的手臂突然斷裂,露出裡麵半塊刻著奇怪符號的碎片。
小孩嘴角咧出不屬於孩童的詭譎弧度,轉身跑向城門,消失在陰影裡。
楊昕的車門輕響,她的白大褂上沾滿泥汙,卻笑得格外清澈:“林總,我到了。”
林深抬頭,城門上方的雲霧翻湧,“萬象城”三字褪去青苔。
楊昕的身影開始分解成光點,她抬手朝他揮動,掌心裡赫然躺著半枚刻有紋路的物件。
城門突然洞開,明代服飾的人群與轟鳴的摩托車同時湧出,前者腰間懸著奇怪的符袋,摩托車大燈刺得他瞳孔驟縮,在強光中林深都無法睜開眼睛。
古幣吊墜的棱角硌著掌心,林深猛地睜眼,陽光從百葉窗斜切進書房,在全息屏上投下鋒利的金條。
他渾身冷汗浸透襯衫,右手仍保持著握方向盤的姿勢。
書房角落的綠豆突然啟動,機械音帶著罕見的波動:
“教授,您的腦波監測顯示異常β波峰值。需要啟動神經安撫程序嗎?”x醫院樓頂閃爍著冷光,宛如夢中那輛消失的紅色轎車。
他起身走向實驗室,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不知這夢境究竟預示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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