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若馨的眼皮像粘了濕泥,費了好大勁才掀開一條縫。
耳邊的潺潺流水聲越來越清晰,帶著潮濕的水汽鑽進鼻腔,驅散了迷霧森林裡那股腥甜的血腥味。
她緩緩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讓她下意識眯了眯——眼前不是鋼刀般的闊葉,也不是三棱釘似的針葉,而是一片鋪到天邊的草原,嫩綠色的草葉上沾著露珠,在陽光下閃得像碎玻璃。
一條河從草原中間蜿蜒流過,河水清澈見底,能看到水底圓潤的鵝卵石,水流撞擊石頭的聲音就是那潺潺聲的來源。
孫若馨動了動手指,突然想起明雅,急忙轉頭,隻見明雅就躺在身邊,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呼吸平穩,身上那些被針葉刺穿的傷口已經消失無蹤。
而不遠處的河邊,那個衣衫襤褸的人正背對著她們坐著,手裡不知在擺弄什麼,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草地上微微晃動。
“醒了?”
那人的聲音帶著點沙啞,頭也沒回,依舊望著河水裡的倒影。
孫若馨心裡一緊,下意識往明雅身邊靠了靠,驚恐地問道:“這是哪裡?”
她的目光飛快掃過四周,生怕又冒出什麼詭異的生物。
“跟我走吧,這裡待下去還會很危險。”那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銀劍不知被他收在了哪裡。
“可是我們……”孫若馨急著想說她斷掉的腿,還有明雅之前的重傷,話到嘴邊卻頓住了——她低頭時,看到自己的左腿完好無損,褲管平整,連之前被截斷的痕跡都沒留下,動了動腳趾,還能感覺到草葉的觸感。
孫若馨驚訝地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完,就見明雅也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我……我沒事了?”她之前被刺成刺蝟的地方,現在連個疤痕都沒有。
這時那人才緩緩轉過身來。
陽光照在他臉上,能看到沾著的泥土和血汙,但擋不住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有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我是林良,你也可以叫我阿良。”他說話時帶著點笑意,雖然頭發亂得像鳥窩、衣衫破了好幾個洞,卻透著一股掩不住的英氣,看年紀也就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樣子。
孫若馨和明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
“回到滯魂寨,你們就知道發生什麼了。”
林良說完,轉身朝河對岸指了指,那裡的草原儘頭隱約有個模糊的輪廓,像是些低矮的房屋。
孫若馨扶著明雅,亦步亦趨地跟在林良身後,沿著河流的方向向前走去。
草原上的風帶著水汽拂過臉頰,吹散了些許殘留的恐懼,卻吹不散心中的疑惑。
腳下的嫩草被踩出一條小徑,草葉上的露珠沾濕了褲腳,帶來微涼的觸感。
突然,一陣“嘎嘎”的叫聲從頭頂傳來,孫若馨下意識抬頭,隻見天空中不斷有烏鴉掠過。
這些烏鴉比尋常烏鴉大上許多,展開的翅膀幾乎有半人高,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尖銳的喙閃著寒光,一雙雙黑豆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地麵上的三人,像是在審視獵物。
“嘩啦——”
河水突然翻湧起來,一條巨型鱷魚猛地從水裡探出半個身子,布滿褶皺的皮膚呈灰綠色,巨大的嘴巴張開,露出鋒利的牙齒,涎水順著嘴角滴入河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它的目光在孫若馨和明雅身上逡巡,卻在瞥見林良的身影時,像是受到了某種威懾,緩緩將身體縮回水中,隻留下兩隻眼睛露在水麵上,遠遠觀望,不敢再靠近。
這樣的情景在前行的路上不斷上演,天空中的大烏鴉盤旋不去,河裡的巨型鱷魚時不時探出頭來,卻都對林良保持著距離。
孫若馨看得心驚肉跳,正想指著一隻離得極近的烏鴉問些什麼,就聽到走在前麵的林良頭也不回地提醒道:“不要看它們。”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孫若馨趕緊收回目光,低下頭,隻敢盯著林良的腳印往前走,明雅也緊緊攥著她的手,加快了腳步,仿佛那些天空和水裡的生物是什麼碰不得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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