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稀疏的樹影落在青石板路上,戴著太陽帽的身影在前麵引路,帽簷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
林深跟在後麵,腳步有些遲疑,直到一棟木質建築出現在視野裡——門口斜斜掛著麵旌旗,“四方客棧”四個隸書大字在風裡微微顫動,墨色似乎要從布麵滲出來。
客棧的梁柱都是合抱粗的原木,木紋裡還嵌著細碎的光斑,門楣上的銅環擦得鋥亮,映出林深茫然的臉。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指尖劃過空蕩蕩的布料,哪裡有什麼隨身手機。
“我可沒錢進去消費。”他擺擺手,往後縮了半步。
太陽帽趕緊轉過身,帽簷下的眼睛閃著光:“在這裡不需要錢,隻需要歸元晶即可。”
“歸元晶是什麼?”林深皺起眉,這個詞像根細針,輕輕刺了下記憶深處,卻沒留下任何痕跡。
太陽帽沒直接回答,而是推著林深的胳膊往裡走。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帶著木頭特有的清香撲麵而來。
“四方客棧是萬象城最大的客棧,專門接待不同地方來的靈體。”
他邊引路邊介紹,手指向大堂深處,“普通等級的靈體還無法進入,門檻高著呢。”
林深的目光掃過梁柱上的雕花,腳步沒停:“可是我沒有歸元晶啊?”
“到了四方客棧,很快就會有的!”太陽帽笑得有些狡黠,眼角的紋路彎成月牙,說完便拉著林深走向窗邊的位置——那裡的木桌靠窗,能看到外麵石板路上來來往往的身影。
他率先坐下,將太陽帽往桌角一放,帽簷還在微微晃動。
林深剛在對麵椅子上坐定,便下意識地環顧大堂。
這一看,他頓時愣住,手不自覺地按住了桌麵——這地方是在玩spay嗎?
大堂裡的人穿著各式各樣的服飾,左邊桌的漢子披著粗布麻衣,袖口還沾著泥點,像剛從田裡回來;右邊的女子則穿著襦裙,裙擺掃過地麵時帶起細碎的風,發髻上的銀釵閃著光。
更讓他驚詫的是角落裡的身影,有的趴在桌上,皮膚疙疙瘩瘩像蛤蟆的背,眼睛鼓鼓地盯著碗裡的東西;有的則身形扁平,肢體關節轉動的角度格外詭異,活脫脫一隻放大了的蟑螂,連觸須都在微微晃動,逼真得讓人頭皮發麻。
這些身影旁若無人地交談著,聲音裡夾雜著不同的語調,有的尖利如哨,有的低沉似鼓。
林深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隻覺得指尖有些發涼——這地方,和他認知裡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哈哈”太陽帽的笑聲在大堂裡蕩開,他拿起桌角的帽子扇了扇風,帽簷掃過桌麵的木紋,“這裡可是彙聚不同世界靈體的地方。”
“靈體?”林深的手指在桌麵無意識地劃動,這個詞讓他想起青雲道觀裡的牌位,卻又拚湊不出完整的邏輯。
“所謂的靈體就是靈魂。”太陽帽往椅背上一靠,帽簷遮住了半張臉,“人有人的靈魂,癩蛤蟆也有癩蛤蟆的靈魂,不過在這裡都叫靈體。”
他說著,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角落裡的蛤蟆狀身影。
林深的目光跟著看過去,又迅速收回:“那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萬象城裡隻有兩種靈體能在這裡活動。”太陽帽的聲音壓低了些,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一種就是本體在原本世界裡處在睡眠或昏迷狀態時,靈魂進入到萬象城;而另一種則是本體死亡,靈魂來到了萬象城。”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本體死亡後的靈體,在萬象城會被幽影使者或禦靈梭追捕。”
“在萬象城裡,你可以和任何靈體進行無障礙溝通……”
“看什麼看?”
太陽帽的話被一聲粗吼打斷,角落裡那隻蛤蟆狀靈體猛地轉過疙疙瘩瘩的腦袋,鼓脹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深,嘴角的黏液順著皮膚往下滴,“再看把你眼珠摳出來當彈珠!”
林深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驚得一怔,下意識縮回了視線,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幽影左使謝必安的鎖魂索在掌心繞了兩圈,隕鐵符文隨著腳步亮起暗藍光暈,鏈尾的倒鉤擦過地麵碎石,激起一串火星。
明鏡道長的青色道袍下擺拖在地上,被鎖魂索勒出的褶皺裡還沾著幽墟荒漠的黑沙,他垂著眼簾,道袍上的太極圖案在符文光中若明若暗。
“快點。”幽影右使素往生的凝魂鏈輕輕晃動,歸元晶碰撞的脆響與鎖魂索的嗡鳴形成詭異的和聲。
她月白色長袍的流水紋路在風中起伏,目光掃過前方漸漸聚攏的霧氣——原本開闊的荒原正在被灰白色吞噬,空氣裡的濕度陡然升高,黏在皮膚上像一層薄膠。
鎖魂索突然繃緊,謝必安停下腳步,豎耳捕捉著霧中的動靜。
明鏡道長趁機抬眼,看到前方的霧氣裡隱約浮現出樹影,那些樹乾粗得驚人,闊葉在霧中翻動時泛著鋼刀般的冷光,針葉則像密密麻麻的三棱釘,正隨著霧氣的流動緩緩移動。
“迷霧森林。”素往生的淡金色長舌卷了卷,凝魂鏈上的歸元晶突然轉向森林深處,鏈身泛起珍珠色光暈,“比預想中來得早。”
謝必安的暗紫色長舌舔了舔鎖魂索倒鉤,黑曜石質感的狗頭微微低伏:“進去。”鎖魂索猛地收緊,拖著明鏡道長向迷霧中走去。
道袍的衣角剛觸到森林邊緣的霧氣,就被瞬間凝結的白霜覆蓋,而那些移動的樹影似乎被鎖魂索的符文驚動,葉片摩擦的“沙沙”聲裡,隱約混進了細碎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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