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的瘴氣在腳下翻湧,明鏡道長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哀鳴。
他的左手腕被一片鋸齒樹葉齊根切斷,斷口處的能量波像被捏碎的熒光棒,正一縷縷消散在潮濕的空氣裡。
右腳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小腿以下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被鋼刀樹葉劃開的能量體殘片,在泥地裡拖出一道淡金色的痕跡。
胸口密密麻麻紮滿了金針鬆針,每一根都在貪婪地吸食著他的靈體能量,讓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視線模糊中,他看到那條碗口粗的巨蟒正盤踞在不遠處,嘴角掛著他的左臂殘肢,鱗片上沾著的能量粘液泛著惡心的油光。
“嗬……嗬……”明鏡想嘶吼,卻隻能發出漏氣般的聲音。
殘存的右手徒勞地抓向地麵,指尖剛觸碰到一片落葉,就被那葉子猛地合攏,切成三截。
他的靈體正在崩潰,那些被切割的劇痛、被吞食的恐懼、被鬆針穿刺的麻木,像無數根針在刺他的意識,讓他幾乎要徹底潰散。
幽影左使謝必安麵無表情地扯了扯鎖魂索,鐵鏈勒進明鏡道長殘存的肩膀,拖著他在落葉層上滑行。
右使素往生跟在側後方,凝魂鏈時不時抽打在明鏡的殘軀上,像是在驅趕一隻不聽話的牲口。
巨蟒吞食殘肢的咀嚼聲,樹葉切割空氣的嘶嘶聲,還有鎖魂索拖動的摩擦聲,在迷霧裡交織成一曲絕望的調子。
鎖魂索突然繃緊,明鏡道長的殘軀被猛地拽出迷霧森林的邊界。
下一秒,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被切斷的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紮在胸口和頭上的鬆針憑空消失,連靈體上殘留的疼痛都像潮水般退去。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雙手,剛才被巨蟒吞食的恐懼還在喉嚨裡灼燒,可身體已經恢複了原樣。
“感覺如何?”謝必安的聲音像淬了冰,“下一站就是斷碑林,相比迷霧森林來說會更殘酷。”
明鏡的身體猛地一抖,後背瞬間滲出冷汗。
迷霧森林的折磨已經讓他瀕臨崩潰,斷碑林……光是這三個字就透著刺骨的寒意。
素往生忽然輕笑一聲,凝魂鏈在指尖打著轉:“我們也可以繞過,隻不過……”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看著明鏡道長緊繃的側臉。
見明鏡不語,素往生抬手一揮,一道淡紫色的浮影在他麵前展開,上麵用古篆寫著“濟靈當鋪靈體契約”七個大字,每個字都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你需要簽訂這個靈體契約。”
明鏡的目光落在浮影上,瞳孔驟縮。
他瞟了一眼契約的內容,簽下契約,靈體就會成為當鋪的私產,永世不得解脫。
他咬緊牙關,猛地轉過身,朝著斷碑林的方向踉蹌著走去,刻意忽略了身後素往生玩味的目光。
鎖魂索猛地一拽,明鏡道長踉蹌著停下腳步,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數以千計的石碑拔地而起,像一片在蠕動的枯死森林。
它們並非固定在地麵,而是以緩慢卻清晰的軌跡不斷移動,有的斜著滑行,有的原地旋轉,碑與碑之間的空隙時大時小,仿佛下一秒就會猛地合攏。
石碑的顏色是介於黑與紫之間的暗褐,上半部分燃著熊熊烈焰,火舌舔舐著碑頂,卻不會燒到表麵的龜裂紋路——那些紋路裡流淌著淡金色的光,細看竟是一個個扭曲的古篆,正是鎮魂咒。
每塊石碑的高度都不一樣,最高的足有十丈,最低的才剛沒過腳踝,卻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風從碑林間穿過,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是無數靈體在哭泣。
明鏡道長的目光掃過最近的一塊石碑,突然渾身一僵——碑麵上竟映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道袍,正被無數隻手從石碑裡往外拖拽,臉上的表情和他在迷霧森林裡被巨蟒吞食時一模一樣。
明鏡死死盯著那影子,意識漸漸被恐懼吞噬,耳邊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影子淒厲的慘叫。
他沒注意到謝必安在身後冷漠地看著他,素往生則把玩著凝魂鏈,兩人都沒有要提醒的意思。
直到那影子被徹底拖入石碑,碑麵上的古篆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明鏡才猛地回過神,冷汗已浸透了道袍。
他發現石碑的底座下堆積著一層灰白色的粉末,像是被碾碎的靈體,腳剛踩上去,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順著腳踝往上爬,低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隻有那層粉末在緩緩流動。
明鏡道長的目光還未從碑底的灰白色粉末上移開,鎖魂索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踉蹌著向前撲去,距離最近的那塊石碑不過三步之遙。
就在這時,碑身上的鎮魂咒紋路驟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瞬間連成一片。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碑林中猛地湧出,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靈體。
明鏡隻覺得胸口一悶,靈體仿佛被強行壓縮,下一秒便身不由己地朝著碑林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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