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將一隻手臂橫在眼前,試圖擋住呼嘯的風沙,可沙礫依舊從指縫間鑽進來,打得眼皮生疼。
他隻能眯著眼睛,憑著靈體對前方能量的微弱感知艱難邁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滾燙的鐵板上,靴底與沙粒摩擦發出“滋滋”的輕響。
喉嚨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火炭,灼燒感順著食道蔓延到胸腔,他想咳嗽,卻連一絲唾沫都咳不出來。
臉頰早已被風沙打磨得黝黑粗糙,原本被鷹隼啄傷的疤痕泛起乾裂的白邊,彆說汗水,就連靈體能量凝結的液珠剛要滲出皮膚,就瞬間化作一縷淡金色的青煙,消散在乾燥得能擰出火星的空氣裡。
青色道袍的下擺被風沙撕扯得破爛不堪,露出的小臂上沾著厚厚的沙層,仿佛結了層土黃色的痂。
他能聽到身後幽影左右使的腳步聲,謝必安的鎖魂索在沙暴中偶爾發出金屬震顫,素往生的凝魂鏈則始終保持著靜默,像兩條蟄伏的蛇。
“呼……”明鏡費力地呼出一口氣,氣息剛離開口鼻就被風沙卷走,連一絲白汽都沒能留下。
這片沙漠像是一個巨大的烘乾機,要將所有生靈的水分與能量都榨乾在漫天黃沙裡。
明鏡的注意力全在前方肆虐的風沙上,絲毫沒察覺背後及兩側的沙漠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沙麵下有一道蜿蜒的凸痕正快速移動,像有一條巨蟒在沙層裡穿行,所過之處,枯銅色的沙粒紛紛向兩側翻湧,留下轉瞬即逝的波紋。
那道凸痕離明鏡越來越近,就在他邁出下一步的瞬間,異變陡生——並非巨蟒現身,而是從沙裡猛地竄出四隻巨型沙漠蜥蜴。
這些蜥蜴通體覆蓋著暗金色的鱗片,鱗片縫隙裡嵌滿沙礫,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風沙中閃著凶光。
“嗤啦——”一隻蜥蜴的利爪在明鏡背後劃過,青色道袍被瞬間撕裂,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赫然出現,靈體能量順著傷口湧出,剛接觸空氣就化作淡金色的霧靄。
“呃!”明鏡吃痛轉身,連連後退數步,腳下的沙粒被踩得飛濺。
他這才看清,前後左右竟圍上來差不多七八隻蜥蜴,每隻都有半人高,吐著分叉的舌頭,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嘶鳴。
危急關頭,明鏡下意識地縱身一躍,預想中的沉重感並未傳來,身體竟輕得像一片羽毛,徑直淩空升起丈許高。
“潛能激發了?”遠處的幽影左使看著騰空的明鏡,語氣裡滿是驚愕,鎖魂索在手中微微一顫。
可明鏡在空中卻完全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四肢在空中胡亂揮舞,腦袋一陣發暈,直直地從空中重重摔了下來,“砰”的一聲砸在沙地上,揚起一片沙霧。
就在他落地的瞬間,所有蜥蜴同時撲了上來,利爪和尖牙在風沙中閃著寒光,朝著他狠狠咬去。
眼看蜥蜴們的利爪就要撲到眼前,明鏡下意識地揚起右手,一直攥在掌心的拂塵驟然展開。
那些原本柔軟的銀絲在靈體能量的催動下,瞬間變得如淬了鋼的鐵絲般堅硬,泛著冷冽的銀光,“嗖”地一聲朝著蜥蜴群飛射而去。
奇異的是,這些銀絲仿佛有自主意識,避開風沙的乾擾,精準地纏向每隻蜥蜴的脖頸、四肢。
有的銀絲在蜥蜴的鱗片縫隙裡穿梭,有的則死死勒住它們張開的嘴,不過片刻功夫,七八隻巨型沙漠蜥蜴就被纏得像粽子一般,動彈不得,喉嚨裡發出憤怒又絕望的嗚咽。
“喝!”明鏡手腕猛地用力,拂塵柄在掌心轉了半圈。
那些銀絲瞬間收緊,隻聽“哢嚓哢嚓”的脆響接連響起,被纏繞的蜥蜴們骨骼儘斷。
隨著他手腕一甩,銀絲驟然收回,被肢解的蜥蜴屍塊如雨點般撒落在沙漠之上,砸起一片沙霧。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溫熱的屍塊剛接觸到滾燙的沙粒,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發黑,皮膚與肌肉迅速消融,轉眼間便化作一堆堆泛著灰光的白骨,與周圍散落的骸骨融為一體,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明鏡握著微微顫抖的拂塵,看著銀絲上殘留的暗色血跡在風沙中迅速乾涸,心中泛起一陣異樣。
這拂塵是他靈體凝結的法器,今日爆發的威力竟遠超往日,想來是斷碑林的淬煉與方才激發的潛能,讓他對靈體能量的掌控又精進了幾分。
明鏡撐著拂塵勉強起身,膝蓋處的劇痛讓他齜牙咧嘴,剛站直身子,就見沙漠儘頭的天際線處烏雲滾滾。
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像是被一隻巨手摁在沙丘頂端,原本肆虐的黃沙竟被雲層邊緣泄下的氣流逼得矮了幾分,倒真有幾分暴雨將至的架勢。
可詭異的是,沒有雷鳴,也沒有風勢逆轉,反倒是他麵前的沙地上,突然浮現出無數道模糊的身影。
那些身影有人類的、有動物的,甚至還有半機械的輪廓,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他身後掠去,像是被什麼東西驅趕著奔逃。
有披頭散發的女人靈體擦著他的胳膊閃過,有巨蟒的虛影從他腳邊遊過,連之前骸骨堆裡見過的機械殘甲碎片,此刻也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他身後的方向飛射而去。
明鏡心頭一緊,本能地想轉身看看身後究竟是什麼,可雙腳像是被焊在了滾燙的沙粒裡,任憑他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不僅如此,整個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往前挪動,每挪動一寸,腳下的沙層就發出一陣細碎的“咯吱”聲,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沙粒在啃噬他的靴底。
他能感覺到靈體能量在體內翻湧,卻怎麼也掙脫不了這股無形的牽引力,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奔逃的身影越來越遠,而自己則一步步朝著烏雲籠罩的沙漠深處挪去,青色道袍的衣角在氣流中劇烈抖動,像是在發出無聲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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