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橋頭的霧氣還未散儘,渡念司那塊黑底金字的招牌已從門楣上斜掛下來,木框斷裂處露出焦黑的痕跡,邊角的符文在殘風中忽明忽暗,像是瀕死的喘息。
地麵上布滿深淺不一的溝壑,混雜著靈體能量潰散後留下的銀灰色粉末,幾縷未消散的黑氣在溝壑間遊竄,隱約能嗅到歸元晶破碎後的腥甜。
遠處的天幕撕開一道微光,禦靈梭拖著淡藍色的能量尾跡而來,梭體表麵的符文隨著飛行節奏閃爍,像一群躁動的螢火蟲。
它在離橋頭百米處緩緩降落,底部噴射出的能量氣流將地麵的粉末卷起,形成一小團旋轉的漩渦,渡念司那半垂的招牌被氣流掀得劇烈晃動,發出“吱呀”的哀鳴。
艙門打開,狼人率先躍出,灰黑色的毛發上還沾著未乾的能量凝結物,他落地時利爪深陷地麵,鼻尖湊近那些銀灰色粉末輕嗅,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書生緊隨其後,青色長衫的下擺沾了些暗色汙漬,他展開竹簡,指尖劃過紙麵,那些記錄戰況的文字便隨著周圍殘留的能量波動微微發亮。
機甲戰士最後走出,金屬靴踩在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胸口的歸元晶投射出掃描光束,將橋頭的每一寸痕跡都收入其中,光束掃過招牌斷裂處時,發出一陣短促的嗡鳴。
“剛才那動靜,簡直要掀翻忘川河的水!”一個半透明的老婦靈體縮在橋柱後,聲音發顫,“我親眼看見的,那青年就站在橋頭,手指一點,忘川侍身上的光就滅了,化成幾塊碎晶——”
“不止忘川侍!”旁邊的中年靈體插話,他的左臂還維持著半消散的狀態,“幽影左使和右使一起上的,結果呢?那青年連腳步都沒動,兩道黑影就碎成歸元晶了!渡念司裡的忘川使……打完就沒影了,怕是也……”
狼人猛地抬頭,利爪在地麵劃出三道深痕;書生的指尖頓在竹簡上,眉頭緊鎖;機甲戰士的掃描光束突然定格在橋頭一塊較大的歸元晶碎片上,碎片裡還殘留著幽影使特有的暗紫色能量紋路。
禦靈梭外殼的符文此時集體亮起,與橋頭的能量場產生共鳴,仿佛在哀悼這場慘烈的潰敗。
狼人陰沉的說道“我們要儘快找到他,不然萬象城將會地動山搖……”
四方客棧的木門被風撞得“吱呀”作響,大堂裡的油燈忽明忽暗,映得滿室靈體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晃動。
角落裡,幾隻灰綠色的癩蛤蟆靈體縮在木桌下,鼓起的眼珠警惕地瞟著四周,蹼狀的爪子互相抓撓著,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大事件了!你們知道嗎?”
“彆嚷嚷!”其中一隻體型稍大的癩蛤蟆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粗瓷碗跟著顫了顫,“幽都出大事了——忘川使、幽影左右使那些頂階的分身,被一個靈體瞬間團滅!連歸元晶都碎成了渣!”
這話一出,旁邊正在舔舐酒杯的蛇形靈體“啪嗒”掉了杯子,半透明的身體瞬間繃緊,鱗片狀的能量紋路劇烈閃爍:“你說什麼?忘川使可是守了忘川橋三百年的主兒……”
櫃台後的掌櫃靈體原本正撥弄著算盤,此刻手指懸在半空,算盤珠散落一地,化作點點熒光消散:
“幽影左右使的暗影術連禦靈梭都能躲,怎麼可能……”
他的聲音發虛,原本凝實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靠窗的一桌,幾隻蝴蝶靈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翅膀上的磷粉簌簌往下掉,拚湊出斷斷續續的話語:
“連他們都……那我們這些低階靈體……”
癩蛤蟆靈體們縮得更緊了,其中一隻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顫:
“聽說那靈體抬手就能碎晶,咱們這點能量,在他眼裡怕是跟捏死隻蟲子似的……”
整個客棧瞬間陷入死寂,隻有油燈的燈芯偶爾爆出火星。
所有靈體都下意識地收斂了自身的能量波動,生怕被什麼東西盯上,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下一秒就會有無法抗拒的力量穿透牆壁,將他們徹底碾碎。
林深剛掀開四方客棧那掛著褪色布簾的木門,堂內凝滯的空氣便湧了出來,帶著靈體能量特有的微涼氣息。
客棧裡的躁動聲像是被無形的手掐斷,所有靈體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方才還在顫抖的蝴蝶靈體猛地合上翅膀,癩蛤蟆們也瞬間縮回桌底,隻露出半隻眼睛偷瞄。
就在這短暫的寂靜裡,靠窗的位置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晃動,一頂草編太陽帽正隨著主人的動作上下揮動,帽簷下露出的能量光暈泛著淡淡的暖黃色。
“這邊!”一個清脆的聲音穿透堂內的沉悶,太陽帽又朝著林深的方向晃了晃,帽繩末端的小鈴鐺發出細碎的聲響,在滿室壓抑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
林深的目光穿過那些或明或暗的靈體影子,落在那頂太陽帽上,腳步未停,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周圍的靈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仿佛他走過的路徑上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方才的恐懼暫時隔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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