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走啊莫回頭,不要留戀人間路~”
昏迷的易言是被一陣輕吟的歌聲喚醒的,歌詞熟悉到迷蒙的大腦還沒開始轉動,鼻子就泛起酸楚。
睜開眼睛後,淡淡的白霧籠在整個房間裡,她從老舊的床上坐了起來,目光轉動環視著周圍。
是她從前寄居在大姨家的房間,此時的她眼神懵懂,仿佛回到十幾歲時。
木窗上的玻璃被切割成一塊一塊的還落了幾個,房間外的世界卻很清晰,秋日枯黃的大樹隻剩枝丫和不斷紛飛的黃葉。
打開了房間門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穿著青色旗袍的女人,烏黑的長發盤成一個發髻,胸前還留一束。
她看著易言笑得溫柔,“言言醒了。”
易言張嘴欲問,說出的話卻是叫了對方一聲,“外婆。”
‘對啊,這是我的外婆’,易言遲鈍的大腦告訴她,眼前的人是很久沒見的外婆。
在接受了這個信息以後,易言下了床走到自己外婆身邊,看著她把食物端過來放在小長桌上,白皙的手正握著一個攪拌棒在杯子裡攪散粉末。
“言言長大了。”年輕外婆的語調很輕,亦如她這個人一樣,溫溫柔柔的。
也勾得易言的眼眶更加濕潤,自從外婆死後,她就被接到繼父家裡一起生活,那些無憂時光也成泡沫。
“外婆……”
明明有很多話,到嘴邊隻會笨拙的重複喊外婆,易言坐在桌子前看著外婆做的菜。
……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
帶有土腥味的魚,該清炒但放了一大勺醬辣椒的土豆絲,還有飄著白色蟲子的稀飯。
見易言沒有動筷子,外婆彎下腰把飲料推到她的手邊,“言言又不乖乖聽話,要好好吃飯才能長大。”
這些話聽過無數遍,易言將頭壓低了幾分,被外婆寵得叛逆的時候她還是個任性的小孩,所以她可以鬨情緒不吃。
現在也不想吃。
“外婆……我不吃。”她心情複雜的說出曾經每頓飯都會鬨一次的話。
這一次也是同樣的,外婆站直身子,輕柔的撫摸著易言的頭頂,“是外婆不會做飯。”
曾經的外婆是被外公寵著過來的,聾啞的外公不能說話隻能儘自己的一切對自己老婆好,可是……人總是要死的。
三個孩子要打拚,三個外孫需要人照顧,大半輩子沒有做過飯的人,老了卻開始照顧起小孩子。
臨時學的手藝終究被所有外孫嫌棄,性格溫柔的她成了最沒用的存在。
易言知道,但十幾歲的自己壓不住性子,因為外婆會寵,會縱容,會無可奈何。
所以她站了起來,“我不要吃這些東西。”
賭氣的話與眼眶裡掉落的淚成了反差,她在享受這最後一次的被寵。
顯然,外婆也發現了,她撫摸著易言的後腦勺輕聲的歎息,“言言,外婆一直在這裡。”
溫柔的雙眼全是對孫女的疼惜,破除了易言最後的防線。
“外婆……”她放聲大哭的撲進外婆的懷裡,把思念與委屈化作一顆顆淚水在流淌。
她從來也不是那麼堅強,隻是已經沒有任何避風港。
“言言不哭不哭,外婆在。”哄小孩的外婆一遍遍的重複這句話,仿佛隻要易言想,她就可以在這溫暖的懷抱中就此沉睡過去。
“言言跟外婆生活好不好,反正你在人間過得也不快樂。”她輕柔的低語,為哽咽的孩子喂上最甜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