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鐵幕壓下,風從廢墟的縫隙中穿過,帶著某種金屬鏽蝕的氣息。營地外的街道靜得像一潭死水,連蟲鳴都已絕跡多年。
夏天站在窗邊,看著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陸沉。他正靠在牆角抽煙,火光在他臉上忽明忽暗,像是某種信號,又像是某種挑釁。
他已經連續三晚離開營地了。
每一次,都是淩晨兩點整,仿佛設定好了程序。而每一次,他回來時的眼神,都比前一次更深邃、更空洞。
這不是一個剛加入組織的人應有的行為模式。
夏天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隻是將匕首“問天”輕輕插回腰間,轉身取下掛在衣帽架上的黑色風衣。風衣邊緣有些磨損,但他從不更換,就像他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一樣。
他知道今晚該怎麼做。
城市下水道係統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貫穿整個城區。老乞丐曾說過,這是唯一能避開監控與詭霧的地方。夏天沒有猶豫,直接掀開街角的一塊鐵板,翻身躍入黑暗之中。
潮濕、腐臭、冰冷。這些他早已習慣。
他在管道中穿行,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偶爾有老鼠從腳邊竄過,也被他視若無睹。他的目標明確:必須比陸沉更快抵達那個廢棄工廠。
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味,像是燒焦的紙張混雜著腥甜的血氣。夏天知道,快到了。
他從一處排水口爬出,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荒廢的老工業區,曾經是城市的機械製造中心,如今隻剩下殘破的廠房和生鏽的鋼架。
他藏身於一座倒塌的倉庫後方,靜靜等待。
五分鐘後,陸沉的身影出現在小路儘頭。
他依舊穿著那件深色外套,手裡提著那個裝滿詭異器官的玻璃罐。步伐穩健,毫無戒備,仿佛知道自己不會被跟蹤。
夏天屏住呼吸,身體緊貼牆壁,目光鎖定前方。
陸沉走進廠區,直奔其中一間最大的廠房。門已經半毀,他推開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某種儀式的開場。
夏天緩緩靠近,繞至側窗位置,透過一條裂縫向內窺視。
屋內燈光昏黃,中央的地麵上畫著一個複雜的符文陣,線條由某種暗紅色液體繪製而成,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空氣中浮動著低語,像是有人在耳邊呢喃,又像是風穿過石縫的回響。
陸沉走到陣法中央,緩緩蹲下身,從口袋裡取出一隻燈籠。
燈籠點燃的瞬間,光線驟然擴散,照亮了整個房間。夏天迅速低頭,避開了那道掃過的光束。
但就在那一瞬,他看清了地麵上的圖案——那不是普通的符文,而是某種召喚儀式的核心結構。
他見過這種符號,在醫院地下室的角落,在控製台旁的刻痕中,在唐猙解剖的屍體表皮上。
它們屬於同一個體係,同一種力量。
陸沉站起身,開始低聲念誦什麼。聲音平穩,卻帶著某種節奏,像是在回應某種無形的存在。
夏天的手指慢慢收緊,握住了匕首的柄部。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繼續觀察。
符文陣開始旋轉,地麵泛起淡淡的光暈。空氣中的低語逐漸清晰,變成了一種古老語言的片段。
“歸位……歸位……”
夏天眼神微冷。
他認出了這個詞,它曾在古老家族的文獻中出現過,描述的是某種“複蘇”的過程。而複蘇的對象,從來都不是人類。
他沒有打斷儀式,也沒有現身。他要等,等陸沉露出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