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突襲後第三天,南江市公安局三樓會議室,一場“內部證據複核專會”正在召開。會議桌上鋪滿勘驗照片、海警攔截記錄、以及剛剛解密的usb存儲資料。
窗外天色沉鬱,像積壓數日未下的雨,壓在眾人心頭。
程望坐在會議主位,雙眼血絲未退。他麵前的檔案夾內,夾著一組被定性為“核心證據”的照片,那些畫麵,是海警於前日淩晨從“b1079”貨輪下層夾艙中拍攝所得。
——六名女性被困於貨艙深處,手腕有新舊不一的捆綁痕跡,艙門用鋼板焊死,透氣孔僅一掌寬,空氣汙濁、光線微弱,連站立都成困難。
其中一人正是劉惠清。
“人被救下來了。”趙世全坐在左側,聲音低沉,“目前在南江醫院特殊病區,她暫時還沒開口,一直處於緊張性失語。”
程望沒說話,隻是把照片轉了一頁。
下一頁,是“b1079”出港前最後一次港口監控。鏡頭下,一輛銀灰色麵包車駛入碼頭,停在貨輪側邊,兩名男子將一大鐵籠裝載上船,籠內有影子輕微晃動。
“那個司機我們已經確認身份。”趙世全繼續,“叫陶成,36歲,江浙一帶流竄勞務中介,曾被舉報‘非法組織輸出’,但因為每次都操作在灰色邊緣,沒能真正定罪。這次,被抓時他正在另一港口準備裝載第二批‘貨物’。”
程望終於開口:“他交代了嗎?”
“說他隻負責‘接人’,對後續流程一概不知。但我們從他手機中提取到一份傳輸記錄,其中一段錄音,是他與一個叫‘曹哥’的人聯係交易細節的對話。”
他點開會議桌的藍牙音響。
錄音裡傳來粗啞的男聲:“……送到就成,彆問太多。每頭一萬二,活的,乾淨的,年紀不能超過三十,最好長得漂亮點。打碼你不用管,有人負責處理。”
一旁的聲音應道:“那我押上去之後呢?直接走海運?”
“你管他從哪走?到了那邊,自然有人接。咱們這一單是大客戶,你要是出了差錯,下一趟就彆乾了。”
音頻播放完畢,屋裡鴉雀無聲。
“所以這是一條完整的跨省人口販運鏈。”程望緩緩說,“以‘中介’為幌子,用勞務為名義,通過貨輪走私,將目標送往境外非法場所。”
“他們的上家呢?”局長薛震文發聲,“有沒有揪出來?”
“還沒有。”程望望著遠處窗外的灰白天光,“但我們已經從陶成電話中鎖定了一串頻繁聯係的加密號碼,這些號碼與先前我們在南港抓捕中查獲的王驍通聯設備存在互通記錄。”ei序列與通聯時間記錄。
“這幾個人,極可能構成本地最大的中轉組織者群體。他們不一定是幕後主謀,但他們負責將‘貨源’從南江、常德、嶽陽一帶集中,然後按次裝船,統一運輸。”
“他們還有多少‘貨物’?”副局長問。
“無法估算。”趙世全回答,“但在南港地下倉庫中,我們發現了近百套女性服裝,都是已處理乾淨的。還有大量一次性飯盒、注射器、鎮靜劑殘瓶。”
“程隊,你怎麼看?”薛震文轉向他。
程望沉默幾秒,說:“我更關心一件事——我們到底救到了多少人?”
“六個。”趙世全道。
“不,”程望搖頭,“我的意思是,這整條鏈上,已經有多少人失蹤了,而我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