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九月,陰雨連綿。
午後的細雨打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模糊了視野,也沉下了情緒。程望將車停在老城區一棟紅磚居民樓下,雨刮劃過玻璃,發出規律而單調的聲響。
“案發現場在二樓,發現者是鄰居張淑蘭。”隨行的社區民警李宏簡單介紹道,“她說整晚聽見樓上傳來流水聲,早晨出門才發現門虛掩著。”
雨中,一道黃色警戒線拉在樓道口,幾名穿著防護服的技術人員正在進出勘查。
樓道狹窄逼仄,積水沿著台階緩慢滲下,像是某種沉默的泄漏。牆壁斑駁,長年潮濕的痕跡在黴菌與塗料間交織出地圖般的紋理。
程望走到二樓,門是被技術員撬開的。他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邁進去。
屋內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卻被洗衣粉的味道掩蓋。
客廳淩亂,茶幾上的煙灰缸傾倒,煙頭散落。沙發有壓痕,說明最近有人坐過。地板有水漬,往臥室方向蔓延。
“屍體在浴室。”法醫楊漪站在門邊,臉色凝重。
程望穿上鞋套,踏入衛生間。
女屍仰躺在浴缸中,雙目睜開,嘴唇青紫,指節泛白。水已被放乾,隻剩下濕潤的水痕包裹著她僵硬的身體。
“死亡時間初步判定在昨晚十點至午夜之間。”楊漪低聲說,“死者名叫陳蕊,33歲,未婚,獨居,是附近一所私立中學的英語教師。”
“外傷?”
“額角有鈍器擊打痕跡,後腦也有撞擊傷。初步懷疑昏迷後被浸泡致死。鼻腔與口腔中有水痕與血絲。”
“性侵?”
“還需詳細檢驗,但目前未發現明顯侵害痕跡。”
“有掙紮痕跡嗎?”
“屋內淩亂,但沒有家具移位的痕跡。浴缸水中提取到部分掉發與皮膚組織,疑為施害人所留。”
程望點頭,環顧浴室,目光定格在一隻被丟棄在水池邊的黑色一次性雨衣上。
“帶回去做dna和纖維比對。”他說。
技術科在現場拍照取樣,警方開始走訪周邊住戶。
鄰居張淑蘭五十多歲,提著雨傘站在走廊儘頭,神色緊張。
“她平常很安靜的,我們也沒怎麼打過交道。”她低聲說,“昨晚我聽見有滴水聲,一開始以為是管道破了,後來又像是有人在浴室裡衝水……誰知道竟然出了命案。”
“你有看見什麼人出入她家嗎?”程望問。
“沒有,我從晚上九點後就一直在看電視,基本沒出門。倒是前天晚上我好像聽到她和人吵架,聲音挺大的。”
“你能聽出是誰的聲音嗎?”
“不是她家人,是個男的,聲音不大,但口氣很凶。”
程望記下:“時間?”
“應該是前天晚上十點多。”
死者陳蕊的社會關係不算複雜。
她的父母早年離異,母親在南城生活,父親據說失聯多年。她沒有婚姻記錄,也無子女,在學校表現穩定,教學質量評價中等,鮮少與人發生衝突。
校方提供了一份近期人事信息。令人注意的是,死者三周前剛剛向校方投訴過一名學生家長——稱其在校門外跟蹤、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