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羅彬深居簡出,為即將到來的京都之行做著萬全準備。
這日,他正在藥香彌漫的丹房內細細挑選藥材,指尖劃過一株株形態各異的靈植。
忽然,他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頭也不抬地對著空氣說道:
“五竹叔,彆動手。”
空氣中傳來五竹平板無波的聲音:“我沒動。來的人,我知道。”
羅彬嘴角微揚:
“比預想的早了些,看來海上風平浪靜。”
他不再多言,將選好的幾味珍稀藥材攏入袖中,轉身走向臨湖的敞軒。
軒內,湖風習習,水波粼粼。
羅彬在軟墊上坐下,取出一個青玉藥臼,將袖中藥材按特定比例投入其中。
他神情專注,動作不疾不徐,藥杵撞擊臼底的“篤篤”聲,在靜謐的湖畔顯得格外清晰。
自始至終,他未曾抬頭。
而軒內雕花的房梁之上,一道纖細的身影如靈貓般伏著,同樣一言不發,隻餘下一雙明亮而充滿探究的眼睛,透過梁木的縫隙,緊緊鎖定了下方搗藥的少年。
時間在“篤篤”聲中悄然流逝。
終於,梁上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又或許是覺得觀察得差不多了。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飄落,輕盈地落在羅彬對麵,毫無形象地盤膝坐下——
正是遠道而來的北齊聖女候選人,海棠朵朵。
羅彬眼皮都沒抬一下,藥杵節奏不變:
“怎麼?上麵風景看夠了?”
海棠朵朵沒接茬,目光毫不避諱地在羅彬臉上逡巡,片刻後撇撇嘴,帶著點北齊人特有的直率吐槽道:
“差點認錯了,以為是你家侍女呢!還有,你家打掃不行啊,梁上積了老厚的灰!”
她說著,還下意識地拍了拍衣袖。
“侍女?”
羅彬搗藥的手微微一僵,臉瞬間黑了一下。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忽地展顏一笑,停下動作。
他隨手從案幾旁拿起一個溫潤的白玉瓶,倒出一粒橙黃剔透、散發著奇異清香的丹藥,遞到海棠朵朵麵前:
“喏,吃了它。”
海棠朵朵一愣,疑惑地接過丹藥:“為什麼?”
羅彬重新拿起藥杵,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那不是灰,是我讓五竹叔撒的特製藥粉。算算時辰,這會兒該起作用了。中毒者會從指尖開始麻木,五感漸失,最終真氣逆行,爆體而亡。”
“什麼?!”
海棠朵朵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差點跳起來,
“你也太狠了吧!我就偷看你兩眼,你就要弄死我啊?!”
她嘴上驚叫,動作卻絲毫不慢,毫不猶豫地將那粒丹藥塞進嘴裡,囫圇吞下,竟全然不怕這可能是另一種毒。
羅彬抬眼瞥了她一下,眼神無辜:
“這藥是為那些不請自來的梁上君子準備的。家大業大,總得防著點宵小不是?誰知道堂堂大宗師苦荷的親傳弟子,也喜歡做這梁上君子的勾當?”
海棠朵朵被噎得一窒,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泛起一絲尷尬的紅暈。
為了掩飾,她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用普通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事,“啪”地丟在羅彬麵前的矮幾上,語氣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
“給!我師父讓我交給你的!”
羅彬抬頭放下藥臼,拍了拍手上的藥末,伸手去拿那布包:
“有勞了,多謝。”
入手處,布包竟帶著一絲溫熱的餘溫。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咦?怎麼是熱的……”
話一出口,他立刻意識到不妥,抬眼看向海棠朵朵。
隻見這位率性不羈的北齊少女,此刻正瞪圓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地紅透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名為“尷尬”的因子。
“咳……”
羅彬乾咳一聲,迅速低下頭,權當剛才什麼都沒說。
他若無其事地解開布包,露出裡麵一本古樸的線裝冊子,封麵上赫然寫著三個蒼勁的古字——《天一道》。
指尖觸及書頁的刹那,羅彬眼中閃過一絲常人無法察覺的微光。
他靈魂深處那枚高維宇宙碎片賦予的“目視解析”能力瞬間啟動!
書頁上的每一個字符、每一道墨跡、甚至紙張紋理中蘊含的某種玄奧韻律,都如同浩瀚的數據洪流,洶湧地衝入他的識海!
無數信息在腦海中碰撞、重組、推演、優化……
原本就玄妙無比的天一道心法,在這逆天能力的解析下,其深藏的潛力被徹底挖掘,結構被調整得更加完美,運行路徑被優化到極致!
防禦、聚氣、淬體……種種關竅豁然開朗,甚至衍生出原著心法都未曾觸及的玄妙應用!
盞茶時間,仿佛過去了數年。
當羅彬再次睜開眼時,眸底深處仿佛有星辰生滅的微光一閃而逝。
這本足以讓天下武者瘋狂的宗師心法,其所有精髓乃至被優化到更高境界的奧秘,已儘數烙印在他靈魂深處,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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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道的核心在於引天地元氣入體,化無形為有質,形成近乎絕對防禦的“道域”,攻防一體,自身真氣消耗微乎其微。這“打不破的龜殼”確實強悍,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但更讓羅彬驚喜的,是被優化後心法那逆天的淬體之效!
它不僅大幅提升修煉者自身的根骨資質,更衍生出一種可能——他或許能借助天一道的玄妙,引導天地元氣,為他人伐毛洗髓,提升武道資質!
要知道,武道之途,根骨資質猶如天塹,決定了九成九武者的天花板。
天下武者何其多,九品已是鳳毛麟角,大宗師更是僅有四位!
其中三位,還是借了他母親葉輕眉帶來的神廟功法才得以突破。唯有葉流雲,可稱得上真正靠自己逆天改命。
這份能力,價值無可估量!
當然,想要為他人易筋伐髓,還需他將優化後的天一道心法徹底融會貫通,達到更高境界。
這份厚禮帶來的巨大驚喜,讓羅彬看向海棠朵朵的眼神瞬間充滿了真誠而熾熱的感激!
然而,這眼神落在剛經曆了“溫熱布包”尷尬的海棠朵朵眼裡,卻完全變了味道!
她警惕地往後挪了挪屁股,雙手下意識地護在胸前,瞪著眼睛:
“喂!你…你想乾嘛?!”
羅彬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收斂目光,語氣誠摯:
“沒什麼,就是……非常非常感謝你千裡迢迢送來這心法。它對我意義重大。說吧,想要什麼謝禮?隻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一聽“謝禮”二字,海棠朵朵的眼睛“唰”地亮了!
臨行前師父苦荷的叮囑瞬間在耳邊回響:“徒兒啊,你此番送心法,範閒此人必承你情。他的謝禮,份量非同小可,務必想清楚再開口……”
她歪著頭,手指點著下巴,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
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帶著點不好意思和強烈的求知欲,悄聲問道:
“那個……範閒,你……你這皮膚是怎麼保養的?怎麼能這麼白、這麼嫩?連個毛孔都看不見?!”
“噗……”
羅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扛著斧頭、未來要當聖女的姑娘,憋了半天問的居然是護膚秘訣?!
他啞然失笑,指了指海棠朵朵:
“你等等。”
隨即起身,快步走回丹房。
不多時,羅彬拿著兩個小巧玲瓏、一紅一綠的玉瓶回來,遞給海棠朵朵。
他自己則鋪開宣紙,拿起紫毫筆,蘸墨揮毫。
在海棠朵朵好奇的目光中,他一邊筆走龍蛇,一邊解釋道:
“我這皮膚,天生的,沒特意保養過。”
“那這個?”
海棠朵朵晃了晃手裡的玉瓶。
“給你的。”
羅彬頭也不抬,筆下不停,
“你體內有幾處暗傷,積年累月,雖不致命,但影響修為進境。紅瓶裡的藥丸,每日清晨服一粒;綠瓶的,每晚睡前服一粒。服藥後一個時辰內勿動真氣,該吃吃該睡睡。吃完這兩瓶,暗傷自愈。”
海棠朵朵再次愣住,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傷?”
她自問隱藏得極好,連師父都未曾點破。
羅彬終於寫完最後一筆,擱下毛筆,拿起紙輕輕吹乾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