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彬的意識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緩緩回歸,最先感受到的並非身體的疼痛,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和丟人!
眼皮沉重地掀開一條縫,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吊燈,暖黃色的燈光柔和地灑下來——
是公寓,3601或者3602?他回來了。
“哎呦……真丟人!”
一聲懊惱的歎息從喉嚨深處溢出。他試圖抬起手拍拍自己發脹的腦門,這個簡單的動作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礙。
“嗯?”
羅彬驚訝地側過頭,看向自己的雙臂。
這一看,差點把他自己逗笑了。
兩條胳膊,從肩膀到手腕,被厚厚的白色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活像兩截剛出土的、過度保護的木乃伊手臂!
繃帶外麵還透著一股淡淡的、帶著薄荷清涼感的藥水味。手臂雖然依舊傳來陣陣深入骨髓的酸脹和撕裂般的疼痛,但以羅彬對自己身體的了解,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肌肉纖維正在以一種遠超常人的速度修複、愈合。
這種程度的拉傷,估計睡一覺,明早就能活動自如了,根本犯不上包成這副“重傷員”的模樣!
“不用這樣吧……”
他小聲嘟囔著,有些哭笑不得。
這包紮手法,充滿了“過度醫療關懷”的喜劇感。
回想起泳池派對上那場驚心動魄的“鬥琴”,羅彬心裡隻剩下無奈的自嘲。
都怪自己瞎逞能!為了給那個當麵挖牆腳的小白臉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也為了在大力麵前爭一口氣,他強行彈奏了那首改編版、難度堪稱逆天的《野蜂飛舞》。
這首曲子,原本是雙鋼琴協奏曲的炫技改編版,對指速、耐力、爆發力以及左右手獨立性的要求堪稱變態!即使是前世巔峰狀態的他,彈完也得喘半天。現在這具身體雖然底子不錯,但顯然還沒完全適應這種極限壓榨。
要是擱以前,頂多累得像條死狗,癱半天也就緩過來了,絕不至於當場暈厥,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在大力的懷裡……想到這最後一點,羅彬蒼白的臉上又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那懷抱的觸感和香氣……咳咳,打住!
“不用什麼?”
一個清冷平靜、卻帶著明顯低氣壓的聲音突然從床邊傳來,如同冰錐刺破了羅彬的思緒泡泡。
“!!!”
羅彬嚇得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猛地扭頭看去。
隻見諸葛大力正坐在床頭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棵峭壁上的青鬆。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而嚴肅,手中的筆在攤開的硬皮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著什麼,發出“沙沙”的輕響。
她周身散發出的氣場,不再是平日裡那種理性的寧靜,而是……一種冰冷的、壓抑的、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低氣壓!房間裡的溫度都好像驟降了幾度。
咕嚕!
羅彬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即便是遲鈍如他,此刻也無比清晰地感知到——
大力生氣了!
而且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非常認真的生氣!
他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個安全的話題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目光落在自己那對“木乃伊手臂”上,他擠出一點乾巴巴的笑容:
“大……大力……是你幫我包紮的嗎?謝謝啊,包得……呃……很專業!”
他試圖用讚美緩和氣氛。
“不是我!”
大力“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她抬起頭,那雙總是清澈理性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如同結了冰的湖麵,直直地看向羅彬,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卻字字清晰:
“我們剛從魔都市第六人民醫院急診科回來。是專業的護士小姐給你做的清創、冷敷、加壓包紮處理。我隻是負責陪同和簽署知情同意書。”
羅彬:“…………”
空氣仿佛凝固了。
大力這公事公辦、撇清關係的態度,比直接罵他一頓還讓他心慌!
他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絞儘腦汁想著該如何道歉認錯才能平息“女神之怒”。
就在羅彬搜腸刮肚,準備祭出“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我不該逞強”的道歉三板斧時,大力突然開口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羅彬,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仔細複盤了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頓了頓,那雙冰湖般的眼眸直視著羅彬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
“我發現,問題的根源,錯不在你,而在我!”
“嗯!嗯?!”
羅彬瞬間懵了,準備好的道歉詞卡在喉嚨裡,差點把自己噎住。
這劇本……怎麼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今天那個人的行為,確實非常過分,構成了明顯的騷擾和挑釁。”
大力的語氣冷靜得像在做案情分析,
“我嘗試將自己代入你的視角,模擬了當時的情緒反應。得出的結論是:作為你的女朋友,我非常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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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羅彬徹底傻眼了。不稱職?大力?
“當那個人當眾對我做出超越社交距離的示好行為時,我雖然感到厭煩,但並沒有第一時間、以最清晰、最堅決的態度進行明確拒絕和製止。”
大力的眉頭緊鎖,臉上充滿了自責,
“我的沉默和僅僅停留在理論層麵的不認同,客觀上可能被誤解為一種默許或猶豫,給了對方繼續糾纏的錯覺和空間。這無疑加劇了你的心理負擔和憤怒值。”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作為我的男朋友,麵對這種挑釁,你選擇了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音樂,在對方設定的規則內進行反擊,試圖讓對方知難而退。這是符合邏輯和效率的選擇,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暴力衝突可能帶來的法律風險和社會評價降低。然而,這個選擇最終導致了你身體上的嚴重損傷……”
大力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濃濃的失落:
“這完全是因為我作為伴侶,沒有履行好‘及時有效排除外界乾擾’的基本責任!這是我的失職!我向你道歉!”
話音未落,大力已經站起身,對著躺在床上的羅彬,深深地、標準地鞠了一躬,腰彎成了九十度!
那姿態,認真得如同在學術會議上向導師致歉!
“大力你……彆這樣!嘶~!”
羅彬這下是真急了,也顧不上手臂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就想撐起身子去扶她。劇烈的動作瞬間扯動了酸痛的肌肉,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整張臉瞬間扭曲成了痛苦麵具。
“唉!你怎麼樣!”
大力立刻直起身,一個箭步衝到床邊,臉上那冰封般的嚴肅瞬間被焦急取代。
她小心翼翼地扶住羅彬的肩膀,讓他慢慢躺回去,嘴裡忍不住埋怨道,
“醫生反複叮囑過!你體力嚴重透支,加上劇烈運動導致的肌肉纖維多處拉傷,肌腱也有輕微勞損!必須絕對靜養至少48小時,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活動!你想變殘廢嗎?”
確認羅彬躺好,疼痛稍緩後,大力的語氣又柔和下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為了彌補我的失職,也為了確保你的恢複效果,在接下來的康複期,我將全程負責你的護理工作!放心,我持有國家認證的高級護理師執照,理論知識紮實,實操經驗…雖然不多,但我會嚴格按照醫囑執行!”
羅彬感受著雙臂傳來的、如同被無數小針紮刺的酸麻感,以及肌肉深處那奇異的、正在加速修複的溫熱感。
看來穿越附帶的“恢複力加強”體質確實在起作用。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沒事的大力,真的!我體質特殊,恢複能力特彆強,你看我現在感覺就好多了!估計明早就能拆了這‘木乃伊套裝’,活蹦亂跳給你看!你真的不用覺得內疚,這次的事兒百分百怪我!是我高估了自己這‘新號’的硬件水平,也低估了那首‘地獄級’曲子的殺傷力,純屬托大翻車!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
大力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異常堅定,
“作為男朋友,在這次事件中,你的表現非常稱職!”
她的眼神裡甚至帶上了一絲…欣賞?
“就像在自然界,兩頭處於發情期的成年雄性非洲獅,會為了爭奪與特定雌獅的交配權而展開激烈的、甚至可能致命的搏鬥,以展示自己的力量和基因優越性。”
大力一本正經地用起了動物行為學類比,
“人類社會雖然進化出了更複雜的規則,但雄性個體在感受到配偶權被侵犯時的競爭本能和扞衛行為,在生物學和社會心理學上都是有據可循的。說實話,羅彬,”
她看著羅彬的眼睛,
“當時那種情境下,我預設了多種你的反應模式,其中概率最高的就是直接衝上去進行物理攻擊。連胡老師和老布他們都差點控製不住衝上去了。而你,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依然保持了驚人的冷靜和理智,選擇了在對方設定的‘戰場’上,用絕對的實力進行碾壓式反擊。這不僅有效地驅逐了競爭者,最大限度地維護了自身的尊嚴和我們的關係,還避免了因暴力衝突可能引發的法律糾紛和負麵社會評價。從這一點來看,你是一個具備優秀情緒管理能力和策略性思維的人。這很……難得。”
羅彬:“…………”
雖然被大力這麼直白地誇獎,他心裡確實像喝了蜜一樣甜滋滋的,但是……
等等!
公獅子?母獅子?交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