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還能聽到低沉的嗡嗡電流聲、細碎的齒輪轉動聲，甚至偶爾還有“滋啦”一下的電火花爆裂聲。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未來感和詭異感的畫風，讓羅彬瞬間懵了，下意識地看向美嘉。
美嘉顯然也來過，但每次來都覺得不適應，她縮了縮脖子，用眼神示意：
進去吧？
兩人交換了一個“小心點”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側身溜了進去。
門內是一條不算長的走廊，牆壁是啞光的深黑色，光線極其昏暗。
牆上掛著的裝飾品也非同尋常——一條由黃銅齒輪、鉚釘管道和透明玻璃管組成的蒸汽朋克風格的機械魚形掛件，魚眼的位置還鑲嵌著兩顆發出微弱紅光的ed燈。
兩人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過走廊。
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與其說是客廳，不如說是個小型實驗室兼雜物間的空間。
光線依舊昏暗，靠牆立著一個巨大的金屬架子，上麵堆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破爛”：
一隻覆蓋著鏽跡和油汙、造型粗獷的廢土風格機械臂；
一頂布滿了五顏六色電線、頂上還豎著兩根天線的古怪帽子；
一個表情扭曲痛苦、被封在透明樹脂裡的水晶人偶；
一個隻有上半身，線路裸露，機械手指還在微微抽搐的半成品機器人；
最誇張的是角落裡，一組機櫃正發出低沉的轟鳴，密密麻麻的指示燈瘋狂閃爍——
那分明是一組正在高速運轉的服務器！
整個套間以深黑和金屬灰為主色調，壓抑而神秘，最詭異的是——居然沒有窗戶！
唯一的光源來自那些儀器和設備本身發出的幽幽冷光。
兩人大氣不敢出，慢慢挪過一個堆滿電子元件的拐角。
眼前出現了一個工作台，上麵焊台、示波器、萬用表、各種工具散亂一片。一個穿著深色工裝連體褲、頭發有些蓬亂的男人背對著他們，正全神貫注地伏案搗鼓著什麼，對身後的動靜毫無察覺。
“呼……是小黑。”
美嘉鬆了口氣，抱著西裝就想上前打招呼。
“等等！”
羅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表情異常嚴肅地低聲道，
“先彆過去！他在搞電路，電壓不穩，小心被炸！”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羅彬話音剛落——
“砰！滋啦——！”
工作台那邊猛地爆出一團刺眼的電火花，伴隨著一聲悶響和刺耳的電流聲，一股帶著焦糊味的白煙“噗”地升騰起來，瞬間籠罩了那個背影！
“哇！”
美嘉嚇得往後一蹦，懷裡的西裝差點全扔出去，她驚魂未定地瞪著羅彬，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的天！羅彬！你這嘴是開過光嗎？！說什麼來什麼？！”
“這不關我的事啊！”
羅彬一臉無辜地攤手，
“他自己把輸入電壓調得太高了，而且明顯把正負極接反了，電阻也選小了，過載是必然的，不炸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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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專業判斷。
“嗯？！”
濃煙中，那個被炸得灰頭土臉、頭發都有點豎起來的男人猛地轉過頭來——正是小黑！
他臉上蹭著幾道黑灰，眼神卻銳利地盯住了羅彬，完全沒在意自己狼狽的形象。
“小黑，你沒事吧？你……”
美嘉剛想表示一下關心。
小黑卻突然抬手，用一個極其果斷的手勢製止了她。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沒說話，隻是用那雙探究欲極強的眼睛死死盯著羅彬。
這時，工作台上一個原本閒置的、造型小巧的機械手臂突然“哢噠哢噠”地動了起來，靈活的金屬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略顯呆板的電子合成音從機械手底座傳了出來：
“【主人想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羅彬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我？”
看到小黑用力點頭，他反而自己有點懵了。
是啊，自己是怎麼一眼就看出來的？那些參數、接法……好像自然而然就在腦子裡浮現出來了。
“就……看出來的啊。”
他試圖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語氣帶著點自己也說不清的心虛。
誰知小黑聽到這個回答，眼睛瞬間瞪得更大了，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那隻小機械手又“哢噠哢噠”比劃起來：
“【主人說：你也懂電器維修？】”
“會……倒是會一點皮毛，”
羅彬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趕緊轉移話題，
“那個，小黑哥，是子喬讓我過來的。他說你這兒有些閒置的健身器材？不知道方不方便轉讓給我？價錢我們好商量！”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誠懇。
小黑依舊沒說話。
他默默地站起身，讓開了工作台前唯一的那把椅子，然後用沾著油汙的手指，點了點桌上那個還在嫋嫋冒著黑煙、外殼焦黑一片的小方盒子。
接著，那隻小機械手再次發出聲音：
“【主人說：隻要你能把這個東西修好。那些三娃淘汰下來的健身器材，免費送你！】”
羅彬定睛一看那焦黑的盒子，幾乎脫口而出：
“投影儀？”
他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詭異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投影儀？”
旁邊的美嘉聽得真切，好奇地探頭，“什麼投影儀？炸成這樣還能修？”
“沒什麼，一種小型的……”
羅彬含糊了一句，沒多解釋。
他看了看那把椅子，又看了看小黑臉上那混合著期待和挑戰的表情，以及旁邊那個還在冒煙的小盒子。
免費器材的誘惑力不小。
“行吧，”
羅彬吸了口氣，拉過椅子坐下，
“隻要我修好它，對吧？”
小黑用力地、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言為定”的表情。
他立刻拖過旁邊一個裝零件的塑料箱，一屁股坐上去，雙手抱胸，擺出一副“我準備好全程觀摩學習”的架勢。
“好吧。”
羅彬不再猶豫，挽起袖子，拿起工作台上還算趁手的工具——
烙鐵、吸錫器、鑷子、萬用表……
動作熟練地檢查起那個焦黑的“投影儀”殘骸。他神情專注，眼神銳利，仿佛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美嘉抱著那堆沉重的西裝，看著眼前這異常認真、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儀式的兩人——
一個埋頭苦修，一個聚精會神地圍觀，房間裡隻剩下烙鐵加熱的輕微“滋滋”聲、鑷子撥動元件的清脆碰撞聲，以及服務器低沉的嗡鳴。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空氣仿佛凝固了。
美嘉站也不是，坐也沒地方坐，隻能尷尬地原地杵著。
對了……我抱著這麼多西裝，原來是要乾嘛來著？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徹底忘了自己此行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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