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那天,洞庭神女才婷婷露麵,唯有霹靂老人、龍興島主、伍頭陀、金聖大師等,幾位武林中屈指可數的人同洞庭神女打過交道,其餘一些在江湖上暫露頭角的中青年大都未見過洞庭神女,今日一見無不大吃一驚,就連馬福益也睜大眼睛在她身上尋找七十高齡的痕跡。
在洞庭神女的一旁站著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弟子,那女弟子的容貌更為動人,鴨蛋臉如一隻熟透的蜜桃,兩條柳葉眉下嵌著兩顆水晶般的紫葡萄,滿頭黑發閃著油亮的光環,英武中透出男子漢的豪放。
她,不是彆人。便是名震江湖的——瀟湘女俠之一!她,就是資產階級****的女代表——人稱鑒湖女俠!
瀟湘女傑的婆家在雙峰荷葉神衝老鋪子,公公王黻臣在湖南雙峰縣荷葉神衝老鋪子開設“王大興”豆腐店,以賣豆腐和造紙為業,生意不錯,很快發家致富。她的老公王廷鈞得以有錢讀書習武,後來官居清廷兵部侍郎,清朝武官正二品。瀟湘女傑的婆家離曾國藩的出生地白玉堂沒多遠。瀟湘女傑在婆家雙峰荷葉時,常與曾家的唐群英、葛健豪往來,不過,那時候,曾國藩已經去世多年了。後來3個人被譽為“瀟湘三女傑”。
師徒倆人坐在一起,人們誤以為她們是一對姐妹花。
頓時會場上騷動起來,武林中的一些中青年高手非常不滿:讓這兩個女娃任盟主,豈不有損天地會的聲望,兩個女娃統率的天地會組織能擔當“反清複明”的重任麼?
隻見霹靂山人霍然而起,緩緩說道:“各位恐怕對洞庭神女不太了解,容在下介紹一、二。”
全場漸漸地靜了下來。
“洞庭神女乃湘潭頭號富紳王廷鈞的姑祖。十二歲便來君山學藝,至今已近一個花甲了,乃當今武林中名望最高的女俠,她已斂跡二十餘年!”
眾人一聽,又是一陣騷動,有些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人不相信霹靂山人的話。
霹靂山人神情淡漠地揮了揮手,繼續說道:“坐在旁邊的乃王廷鈞的媳婦——瀟湘女傑!”
“王廷鈞會支持我們反清複明麼?”當下三合會頭目謝正洪問道。
“王廷鈞支不支持,我們不得而知,但瀟湘女傑支持就行?”金聖大師忍耐不住站起來說了一句。
“婦人算個啥,有啥德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莫不泄漏了我們的機密。”
瀟湘女傑冷笑一聲,厲聲說道:“婦人不是人,這是誰說的?孔老夫子也隻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那麼古董的人,尚且把女人當人看,你們男人也太高看自己了。”
“小孩子能成事嗎?”有人譏諷地說。
“女人不算人,是這個民族的恥辱,女人不能成事,是這個社會的眼光太低,更是你們男人的卑鄙行徑造成的。”瀟湘女傑火氣一動也不顧不得許多武林長輩在場。
“瑾兒,莫亂言!”洞庭神女一邊製止瀟湘女傑說下去,一邊緩緩地站起。
洞庭神女身材苗條,紫青色的長袍緊緊地捆綁在她纖細的腰間。雙手一抬,露出一雙白如竹筍的手指,在胸前一抱,“剛才瑾兒一時輕狂得罪了各位前輩和武林同道,老嫗代為陪禮道歉,望各位海涵!”說罷躬身施禮。
瀟湘女傑頓覺剛才失言,臉上紅紅的,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跳動,偶然看見了站在霹靂山人老人身旁的馬福益,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她沒想到在這種盛會上能有如此年輕的後生。
馬福益覺察到了,心情一陣緊張,他不知該怎麼辦,很不自然地把頭轉向了一邊。
瀟湘女傑說出心中想說的話,也給婦女出了一口氣,心情似乎平和了許多,但當聽見洞庭神女唯唯是諾的賠禮道歉聲,便又忍耐不住了,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現在做事也好,說話也好,總有這麼多規矩纏在身上。我認為一個人隻要不是全為了自己的聲譽辯護,想說啥就說啥,要怎麼做便怎麼做,豈不痛快,什麼尊卑貴賤!”
她頓了頓,洞庭神女用眼睛瞟她,示意她在長輩麵前不要太輕狂。她絲毫也沒理會,隻顧說下去,“人性需要自由,我就不信蒼天不變,定要捉弄婦道人家將出嫁從夫的重枷套在婦人頸上。我就不理會王廷鈞非把我捉回去關在他家中不給我人性的自由。我這樣闖出丈夫深鎖的高牆,難道不足以證明婦人同樣享有自由的權利麼。我師父是女人,現在是武林盟主,難道說女人做不成事麼!”
瀟湘女傑情緒頗好,說起話來音調圓滑柔潤,象喝牛奶一樣清甜高雅。聽得在場武林人等都屏住呼吸。洞庭神女聽著聽著,也覺得現在的青年人變了,變得如洶湧的大海浪濤起伏。她不但不以責備的神態貶斥瀟湘女傑,反而投之以羨慕的目光。
瀟湘女傑見無人反駁繼續往下說:“你們這些前輩呀!總是以反清複明為已任,明朝的封建地主不同樣剝削平苦農民麼,我總覺得時代在前進,人的頭腦也應該革新,難道不可以趕走洋人,讓我們炎黃子孫挺直腰杆做人麼?”
“咳”霹靂山人長歎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勝舊人呀!瀟湘女傑說得對呀!”
金聖大師等幾位武林大前輩俯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