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益剛走到剛才吃飯的林中,白雲博喘著粗氣,麵若關公一般地走來說:“師父,謝壽祺率一隊兄弟直奔西北角去了!”
“你怎麼不製止?”
“哪製止得了呀?”郭義庭說道。
馬福益知道自己失算,就連剛才去追趕東南角上的官軍都是徒勞之舉,而且剛才那些不聽白雲博勸阻的義軍也是中了官軍的奸計了,說不定靜榮等人也都將撲空。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罵道:“這些官賊!”長劍一揮,凜凜寒光在頭頂一閃,猶如雄師呼吼,氣吞山嶽。
然後長劍向西北角上一指,那是一種指令,意思是大軍西進。
可他稍一猶豫,一腿站立,一腿曲膝如白鶴亮翅,又如金雞獨立,猛地旋轉了一圈,他覺得此時尚不能離開這時裡,否則靜榮等人會失去聯係的。
他覺得自己很被動,唯一能減少徒勞的是按兵不動,讓官軍的計劃落空,於是他叫白雲博帶幾個人去追趕那些義軍回來以逸代勞。
白雲博等人去了。
馬福益稍歇了一會,清點一下人馬,才知謝壽祺等人帶去一百多人,他不免又耽心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謝壽祺等人沒回來,白雲博等人也不知去向。
馬福益望著滿天星鬥,呆呆地出神,星星不停地眨巴著眼睛,又仿佛在他眼前跳動。
他半轉過頭去,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郭義庭問道:“他們為啥這麼久還不回來?”
“總堂,”郭義庭睜動了幾下困惑的眼睛,“他們去時並沒聽到槍聲,我想不會有戰鬥的吧!”
“白雲博等人去而不返。”
“他們大約還未追上謝壽祺,或者……”
“或者什麼?”馬福益疑惑地問道。
“或者謝壽祺並不想聽白雲博的勸阻!”
“你的意思是謝壽祺有意逃走?”
“不會的,總堂!”郭主庭站起身來說道,“謝壽祺這個人我是知道的!”
“當然,我們這些人都出身在最下層,受儘官府的欺壓,我想謝壽祺也是立誌革命的!”
“總堂,謝壽祺祖代是窮苦世家,他最恨官府,也最恨洋人,他恨不得立即殺進長沙,這同魯珊是不同的!”
“他剛才就曾跟在下說過,”郭義庭接著說道,“他問我總堂為什麼不下令衝殺過去?他還說那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哩!”
馬福益默默地聽著,也站起身來,說道:“我們長途跋涉,疲憊已極,說不定官軍早就候在這裡了!”
“況且,我們原定的起義,還有幾天時間哩,而官軍似乎已知道我們的計劃提前下手了,這裡麵可能有敗類壞我們的事!”
“對呀,情況已發生明顯變化了!”
“我們尚不知敵人虛實,決不可輕進,這就得要懂點軍事戰略了!”馬福益說到這裡,又重重地歎了口氣,說:“可惜我們不懂軍事戰術!”
“總堂,軍事戰術也不能生搬硬套的,得見機行事呀!”
“對,你說得太對啦!敵人很狡猾,我懷疑剛才槍聲是故意牽引我們的主力!”
“我也是這樣懷疑的,剛才謝壽祺要去追趕時,我曾極力反對過,可他絲毫不聽,因為我聽到東南角、西北角響起的槍聲都是三響,這是官軍相互聯接的信號!”
長夜漫漫,可分秒催人,滿天星鬥在不斷地移動著位置,已經有好長時間了,白雲博等人還未回來,馬福益心急如焚。
天快要亮了,白雲博等人鐵青著臉走來,看得出他們是空勞而歸。
原來白雲博等人一路追去,追了很長時間,也沒見到人影,黑夜靜悄悄的,又走了一陣,謝壽祺等人仿佛一離開就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此時再回過頭來時,才知自己也走了好遠,遂一路尋找,一路返回。
“他們去得好快呀!”郭義庭說道。
“不好,我們都中了敵人的奸計了!”馬福益失聲叫道,“說不定謝壽祺等人已被敵人引得遠遠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師父?”白雲博說道。
馬福益沉思一會說道:“敵人采取分散和動搖我們軍心的軍事戰術使我們上當,我們不要去理會他們,長驅直進,進逼長沙!”
天已大亮,太陽在東方的嶺脊上站起,把陽光鋪向大地。
大軍向北挺進。
走過一個山頭,發現前麵有動靜,馬福益等人注視了一會,原來是靜榮等人昨夜繞道至敵人背後妄圖兩麵夾擊,使敵人敗北。這是軍事戰術中最常有的招術。
原來指揮南下官軍的是大名錠錠的羅不澤。
羅不澤可謂文武全才,他不獨槍法聞名三湘,軍事戰術與高超的武功更是少有人知,此三項乃羅不澤屢戰不敗能躍居軍警股長的獨特技能,也是長沙城裡軍界要人之一。他指揮著巡撫衙門的所有軍警。
義軍與官軍交鋒,他一直沒有露麵,這也是他所采取的軍事戰術,他之所以這樣做,因為他並不在乎消滅所有義軍,而在於對付馬福益等人。
除了陸昌耿等人外,馬福益成了這次官府要捉拿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陸元錠曾再三叮囑道,擒賊擒王。
羅不澤此行責任重大,將關係到他的前途與生死,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他很敏感,他知道義軍會繞到自己背後,於是他采取了牽製與分散義軍力量的戰術,既逃脫了義軍的夾攻,改被動為主動,還可以以逸等勞。
馬福益見靜榮等人也撲了空,已知敵人十分狡猾,決定放棄一切原定計劃進攻長沙。
他們與靜榮等人合兵一處繼續北上。
湘江兩岸,紅葉飄飄,寒風凜凜,襲擊著湘江江麵,吹得滿江江水皺紋滿麵。
走了一陣,義軍來到一處所在,隻見林木稀疏,一條羊腸小道成了南北的必經之路,兩邊山石高聳,小路由此而變得深幽,這裡不是地勢太低就是兩邊山穀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