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沈舒馨吃完午飯早早的到衛生所交班，衛生所白天不關門，中午要有醫生值班才行。
她在衛生所的工作相對輕鬆，家裡沒什麼事情她都會早點過來，讓值班的醫生早些回去吃飯。
楊誌景看她來了，起身伸了個懶腰說：“既然你來了我就先回去吃飯了，餓死了。”
沈舒馨把自己的雨傘遞給他，“你快去吧。”
“謝了。”楊誌景開心接過，太好了，有雨傘他就不用穿又大又沉的蓑衣了，沈同學可真是又美又貼心。
今天中午沒有病人在，不用她分神守著，就拿出從林淮成那裡借的數學書繼續學習。
醫書前幾天就還給林淮成了，她的記性比較好，連著看幾遍書再有林淮成在一旁教著，草藥差不多都認識了。
再有幾天他們也該去學校領期末成績了，不知道她這次的成績怎麼樣。
“淮成在嗎？”
一個穿著綠色軍裝褲和白色短袖襯衫的青年走了進來，他手腕上帶著最新款的上海牌金剛手表，手裡拿著和她家裡一樣的鐵骨傘，不論是穿著還是用具，都不是村裡常見的。
這人長相俊秀，和氣質冷峻嚴謹的林淮成不同，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正氣儒雅，在村裡很少見。
沈舒馨在觀察對方的時候，林學強也在觀察她，坐在桌子後麵的少女五官精致，眉眼姝雅，長發辮成兩股低麻花搭在胸前，看過來的目光清澈柔和，半點也不怯生。
如他父親所說的那樣，是個有思想性格又堅韌的姑娘。
“林同學和林爺爺回家吃飯還沒有過來，你找他看病的話可能要稍等一會兒。”沈舒馨指指挨著牆邊的凳子，“你可以先坐那裡。”
林學強把傘豎到門口，走過去坐下，先是觀察了一番許久沒有來過的衛生所，發現裡麵的很多陳設都換了新的，隻有放藥材的大藥櫃還是一開始的那個，有些抽屜的把手都掉了，死角也帶著裂痕，全是時間留下的痕跡。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正在算題的沈舒馨身上，覺得又她可真是熱愛學習，和林淮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舒馨抬起頭，略有些疑惑，“有什麼事嗎？”
“你就是曾奶奶的外孫女吧，我是歡歡的哥哥，林學強。”
“原來你就是林歡歡同學的哥哥，謝謝你昨天送的餅乾，不知道你一直看著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講？”沈舒馨放下手中筆，仔細看了一下他的長相，發現他和林歡歡相似的地方並不多。
林學強道：“隻是有些好奇讓淮成都特彆關照的人長什麼樣子。”
特彆關照？
林淮成確實挺關照她的，但論到特殊，還是楊誌景更勝一籌。
不僅每天都幫楊誌景安排學習的課程，還經常拷問前麵的知識查漏補缺，每天留的題目不多不少，剛好在楊誌景的接受能力之內，可謂用心。
弄不明白林歡歡兄長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沈舒馨選擇暫時沉默。
林學強也沒再說什麼，淡然的拿過桌子上林海萬沒看完的報紙翻開了起來。
沈舒馨低下頭繼續做題，安靜沒有維持多久，又有人進來了。
譚衛東捂著自己被鐵絲紮破的手指從外麵走了進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黃月君，她幫譚衛東撐著傘，表情焦急的在屋裡看了一圈。
“就你一個人在嗎？衛東哥的手被鐵絲紮破了，你會清洗傷口嗎？”
譚衛東直接走過來把正在流血的手指給沈舒馨看，包著手指的帕子已經染成深色的了，看起來紮的很深。
“你等一下，我去拿消毒水和止血藥。”
傷口是斜著紮進指腹裡的，很深的一道，皮肉邊緣都是鐵鏽碎屑，要衝洗才行。
沈舒馨用力捏住他的手指，“我得幫你把傷口裡麵衝洗乾淨，你忍著點彆躲。”
見他點頭後，沈舒馨就開始動手了。
剛把醫用棉花兌到傷口上，手裡的手指就哆嗦起來了，旁邊的黃月君拉著他的手擔憂道：“衛東哥，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讓你幫我固定簾子，不然也不會被紮得到手指。”
譚衛東白著臉笑著說：“沒事，不疼，幫助女同誌是應該的。”
沈舒馨幫他撒上止血藥，然後用紗布包住，抬頭發現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起身時瞟了林學強一眼，在心底為譚衛東默哀，在未來大舅哥麵前和其他女同誌牽手，是個勇士。
“對不起啊黃同誌，我捏疼你了吧。”譚衛東飛快的撒開黃月君的手，起身問沈舒馨多少錢。
“1毛。”
黃月君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臉，聽到沈舒馨的話抬頭質問道：“1毛？就包個手指而已，你就收5分？這也太貴了吧！”
沈舒馨道：“掛號費五分，另外五分是藥水和紗布的錢，如果是林爺爺他們，就是一毛五，我連人工費都沒收，這也算貴？”
譚衛東抬手止住黃月君，真是敗壞他的形象，他又不缺錢，她大聲吆喝什麼，早知道就不管她的閒事了。“這是一毛五，你就按照平時的收費就行。”
沈舒馨搖搖頭，把五分錢退給了他，剩下的一毛錢放到抽屜裡。“不用，我隻是這裡的藥工，不能收看診費。”
譚衛東收回錢，看著她笑道：“你們姐弟倆的性格還真是相似，你弟弟回答題目時就隻拿應得的那份，還不時的會給我帶東西吃，尤其是那個抹了肉醬的烙餅，味道特彆香，你家什麼時候再做那個肉醬，能不能賣我一份。”
想不到小書和他關係還挺好，連最舍不得吃的肉醬都願意分享給他，她們家雖然有公社補貼食物，但也不是經常吃肉，之前已經和林淮成說好了分他一份，哪有多餘的分給譚衛東。
所以她說：“怕是不行，我家沒有那麼多肉票，恐怕分不出多餘的給你，你如果真喜歡可以買好肉找我姥姥幫你做。”
譚衛東道：“不能找你嗎？我聽小書說你做的比較好吃。”
站在他後麵的黃月君表情都快扭曲了，林學強也看了過來。
沈舒馨僵硬的扯扯嘴角，“你彆聽他亂說，我也是和我姥姥學的，哪會有我姥姥做的好吃，而且我天天在衛生所幫忙也沒有時間。”
“好吧。”譚衛東有些可惜，遺憾的拿著傘離開了，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黃月君被他給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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