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成離開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衛生所新來的實習醫生小楊，兩人身上都背著走診用的大藥箱。
一進院子林淮成後麵的青年就找凳子坐下，用手擦汗的同時嘴裡還不停的喊累。
“背著這麼重的藥箱去走診也太慘了吧，來之前都沒聽人說在村裡當醫生還要背著藥箱去給人看病，不是坐在屋子裡給人看病就行了？”
坐在門口位置的曾桂枝笑道：“你說的那是大醫院的醫生，吃的是公家飯還有工資拿，咱們村裡的哪有這個待遇。”
房門是開著的，外麵的談話沈舒馨自然也聽到了，“你今天要去走診嗎？”
“嗯，周圍村子有不少老人中暑了，需要挨家去看看。”林淮成把多餘的紗布放到一邊，從藥箱裡拿出醫用消毒水和棉花，“掌心伸出來。”
“已經不流血了。”
林淮成一個眼神過來，她隻好老實把手伸出來。
掌心的肉比較軟，被蹭破的地方粘了不少沙子，需要花些力氣清洗出來才行，耽誤的時間有些久，擦傷深的地方已經開始積膿水了。
擔心她因為怕疼往回縮，林淮成隻能單手抓住她的手腕幫她清理傷處。“稍微忍著點。”
已經有愈合趨勢的傷口被用力蹭開，沈舒馨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不叫出來，每次林淮成夾著深褐色的醫用棉花過來她的心都要跟著提起來，直到掌心被撒上藥粉，她才敢大口呼吸。
林淮成放開她的手腕，發現自己剛才握的地方多了一圈紅痕，和旁邊白皙的皮膚對比明顯，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
明明他沒用多少力氣，女孩子的皮膚都這麼嫩嗎？
他看了一眼散著長發坐在床上的沈舒馨，她正紅著雙眼捧著手輕輕吹氣，試圖緩解掌心的疼意，整個人看起來軟乎乎的，十分可憐。
“這幾天儘量不要沾水，明天早上我會過來幫你換藥。”
“麻煩你了，醫藥費怎麼算呀。”沈舒馨抬頭盯著正在收拾藥箱的林淮成看。
“昨天不是已經給過了？”林淮成沒忍住，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一把。“我走了。”
“……哦。”沈舒馨被他揉懵了，呆呆的望著他離開的身影，她姥姥過來問她要不要喝水都沒反應過來。
曾桂枝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馨馨，馨馨？”
“姥姥我不渴，你幫我把桌子上的醫書拿過來吧。”
“行。”曾桂枝把她要的書拿給她，還把矮桌給她放在床上讓她看的更舒服些，確定她沒什麼需要後，才重新坐回門口繼續做衣服。“
沈舒馨打開夾著書簽的那一頁繼續往後看，翻過幾頁後思緒逐漸飄遠。
她的膝蓋腫的走不了路，連衛生所都去不了，也不知道李嘉嘉的姐姐有沒有給她分新隊友，不然她一個人更趕不上彆人的進度了。
窗外的蟬鳴聲一路傳到田野邊緣才停下，田間的小路上，男人們正推著裝滿糧食的板車往村子裡運，村子裡的板車不多，所以每一趟都想儘可能的多裝一點兒，推著的人累，拉扯的牲口更累。
李嘉嘉開心的背著籮筐和沈承書一起跟在大人後麵撿麥穗，本來她聽到沈舒馨腳踝受傷還挺擔心的，現在看來也不完全是壞處。
最起碼她不用再累死累活的種地了，馨馨不在，她不管在哪邊乾活兒都隻能拿三個工分，相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撿麥穗。
可惜她沒有馨馨穩重，林爺爺不讓她去衛生所和馨馨一起處理草藥
但是她和歡歡不小心撞翻草藥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被爸爸教訓一頓，她已經改了。
“哎喲，嘉嘉你怎麼不看著點兒，都撞到我身上了。”周主任捂著被撞到的腰轉身看著身後的侄女。
李嘉嘉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嬸子，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
“你小心點，你現在大了撞一下可不是鬨著玩的。”
“好。”李嘉嘉一臉心虛的跑開了。
周主任擦擦汗，往李榮國站的位置看了一眼，見他正動作緩慢的割著麥子，這麼多年了，乾活兒的效率還是一點兒都沒提上來。
明明算數的時候手指還很靈活，怎麼一到田裡就慢成這樣。
不知道是不是她盯的久了，李榮國察覺到了，揮鐮刀的速度快了一點，但也就一點兒，身旁倒下的麥子和他哥李解放旁邊的簡直是天壤之彆。
還好他們兒子明輝不像他，乾活有力氣還利索，不然等他們兩個老了一家人不得被餓死。
眼看時間快到中午了，她也懶得過去說他，轉頭往身側的婦女組看去，找到林美華的身影後抬腳走了過去。
“聽說你家馨馨昨天把腳給崴了，嚴重不嚴重？”
林美華抬起頭見是周主任，直起腰說：“腫的有點兒厲害，昨天都不好走路了，還是小林同誌把她背回來的，也不知道她今天在衛生所那邊會不會給海萬叔添麻煩。”
心裡記掛著女兒，她一早上都是心神不寧的，一段時間的勞作，手臂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並沒有影響她收麥子的速度。
周主任在村子的時間久，也知道林歡歡對林淮成的關注度有些過了，在聽說沈舒馨是被林歡歡推了的時候多少猜到了一些。
“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可以帶著你女兒來和我說，我幫你們主持公道，就算林歡歡是大隊長的女兒也不能這樣，她哥都沒她性格惡劣。”
“啊？”林美華連忙擺手說不用，“馨馨說是不小心被推了一下，腳邊又剛好是土坡，這才把腳給崴了，還說林歡歡走的時候還哭了，我想那孩子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一聽這話周珊就知道沈舒馨沒把事情的真相和林美華說清楚，但她是個外人也不好多嘴，隻能說：“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鬨也不能輕視了，我們做大人的還是要多多關注一些，要是有需要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
林美華是相信女兒的，但周主任的勸告她也記在心裡了，同時十分的感謝。
她離家這麼多年和村子裡的人都生分了，本來還擔心遇到什麼難處找不到人幫忙，現在有了周主任的這句話，她心底安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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