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馨本來覺得分類草藥的工作挺輕鬆的，但真正乾起來發現並不是。
衛生所收購采藥是按斤算的，不依照品種的好壞，這就導致草藥工采藥時隻管把藥從地裡挖出來，不關心草藥有沒有損壞，反正都混在一起，衛生所收藥材的時候也不可能一株一株的檢查。
為了避免對這些草藥進行二次破壞，沈舒馨隻能小心再小心的把纏做一團的草一一分離出來，再分彆放在一起。
因為太過小心，大半個上午的時間她才分了一筐，速度著實太慢了。
中間小楊被林海萬叫到前麵去了，現在屋子就她和林淮成兩個人，耳邊是鍘刀切割草藥的聲音，聲音很有節奏，不像楊誌景切時那麼的雜亂無章。
林淮成將木盤子裡的草藥片倒進布袋裡係上，轉頭看向坐在藥筐中間的姑娘。
沈舒馨雖然個子高挑，但是坐在矮凳上卻是小小的一個，幾乎要被周圍大的籮筐給淹沒了。
他走到她旁邊坐下，和她一起分類第二筐草藥。
沈舒馨問：“外麵不是還有很多草藥沒有切嗎？”
林淮成說：“沒事，不用急，隻要曬乾了就好，可以等著以後慢慢切，這些草藥是備著冬天用的。”
沈舒馨看著掌心的草藥說：“是的速度會不會太慢了，這些草藥應該不可以堆放在一起太久吧。”
“不慢的，你還幫忙節省了許多草藥。”
“節省？”沈舒馨疑惑的看向他。
林淮成伸出手臂，從她背後扒了一下他之前放在她身側的空竹筐，這個動作幾乎是將她從背後一整個抱在懷裡，沈舒馨渾身僵硬的不敢動，直到他收回胳膊才放鬆下來。
“這個是讓你放扯壞的草藥用的，沒想到你細心的把纏在一起的都分開了，之前這裡就我和我爺爺兩個人，忙起來根本顧不上這些細節，所以每次都會浪費許多。”
她側眸看他一眼，見他神情如常，動作也很自然，應該沒有注意到她剛才的不自然，所以她語氣自然的問：“那你們怎麼不再招一個人過來幫忙？”
“爺爺覺得沒有必要，每年也就這幾個月會收草藥，再招一個人過來專門收拾這些沒有必要，而且爺爺還要去公社那邊培訓赤腳醫生，沒有時間教人怎麼分，那樣還不如我們自己弄的快一些。”
沈舒馨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比如她，隻是簡單的分類草藥都這麼笨手笨腳的，更不要說不同草藥切的手法和方式也不一樣，教起來太麻煩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什麼？”沈舒馨轉頭看向他。
林淮成卻不直接告訴她，而是和她打了一個馬虎眼兒。“你猜一猜。”
猜一猜？
沈舒馨小心的分離著手裡糾纏在一起的草莖，思忖片刻大著膽子說：“是大隊長不同意嗎？擔心會影響雙搶的進度。”
林淮成用指節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亂猜。”
沈舒馨不服氣的瞪著他。
明明是他讓她猜的，她猜了他又說她亂猜。
可能是被她瞪愧疚了，他又在他敲過的地方輕輕揉了揉，這下沈舒馨生不起氣了，臉差點燒起來。
這人怎麼又摸她的頭！
“是因為村子裡的工作不像城裡有工資，都是算的工分，這項工作小朋友沒辦法做，必須要是手腳靈活的大人才行，又因為體力消耗的不大，能給工分不多，最多五個工分。”
原來是這樣，沈舒馨明白了。
大隊的工分和城裡的一樣，也是分等級的，雖然不像城裡的有二十幾級那麼多，但是會按年齡分半勞力、準勞力和正式勞力，而準勞力又有男女之分，男性一天的滿工分是十分，女性的八分。
她和林淮成都過了十二歲，算是準勞力，但因為力氣和勞動效率跟不上，一天的工分隻能在四分到七分之間，而十二歲以下的半勞力更低，通常隻有兩三分。
沈舒馨忍住想抬手捂臉的衝動，所以她和李嘉嘉第一天參加時連最低分都沒拿到……
難怪李嘉嘉不想種地，跟著一群比她小好幾歲的小學生撿麥穗也撿的那麼開心，如果自己讓她一起回去種地，她八成會不願意吧。
“你還把我給你的醫書帶過來了嗎？”
林淮成看到她放在凳子旁邊的書包，屋子裡有些熱，她剛剛拿手帕出來擦汗忘記把拉鏈拉上了，這才被他看到。
沈舒馨把拉鏈重新拉上，苦笑道：“本來是想在看到沒記住的草藥時翻開重記一下的，沒想到自己的速度會慢到根本沒時間去翻。”
有可以好好學習的機會她自然不想錯過，就是沒想到工作量會這麼大，根本沒時間去檢驗自學成果。
林淮成淡淡一笑，拿著手中的草藥遞到她麵前問：“這株草藥的名字是什麼？”
沈舒馨想了片刻，“是水蜈蚣，生長在向陽濕地及水稻田旁邊。我說的對不對？”
“沒錯，你記的很清楚，這株草的彆名叫散寒草，可全草入藥，主治瘧疾，一種夏季易發的急性傳染病，傳染源是蚊子。還可以治感冒和痢疾，對跌打損傷和風濕病也有效果。以上均是內服，用量一兩至二兩。外敷可治蛇咬傷，洗乾淨搗爛外敷在傷口處就行。”
沈舒馨被他科普的暈頭轉向，等他說完隻記住了最後一項，水蜈蚣搗爛外敷可以治療蛇咬。
林淮成輕咳一聲，“不好意思，不自覺的就想和你多說一些，你如果感興趣，回去可以慢慢看書上的。”
“沒事。”沈舒馨也知道他是好心，自然不會覺得他和自己多說一些有什麼不好，拿起之前自己認不出的草藥問：“這是什麼？那本書我還沒看完，這株草藥不認識。”
林淮成隻看一眼便知道這是什麼：“這是瓦韋，通常生長在山坡林下的岩石上，有時大樹乾上也會長，還有村民家的房頂上。”
“房頂？房頂上還會長草藥嗎？”
“自然，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它會從瓦片縫隙裡長出來。”
“那還真是藥如其名了。”
林淮成笑了笑，之後就一直坐在這裡和她分草藥，兩個人一起速度快了許多，不過沒有再給她科普這些草藥該如何用藥，隻告訴她名字和生長環境，節約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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