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送就行，你在後麵休息吧。”
沈舒馨端起煮好的藥碗往前麵送，不讓林淮成往前麵去，這幾天他的病症似乎又嚴重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下來，都這樣了還要來衛生所幫忙。
合上的木門隔絕了前麵的喧囂聲，林淮成放下想幫忙的手，坐回凳子上繼續挑揀采藥工剛送過來的草藥。
天氣太熱今天的草藥都有些乾枯，品相都不怎麼好，有些都沒辦法入藥，上一年儲存的藥也快用完了，過幾日得去衛生院看看還能不能買藥，滅蛔蟲分糖丸也要再領一些，大隊好些孩子都開始鬨肚子了。
林淮成抬手擦掉從鬢角流下來的汗水，藏在榆樹葉子上的夏蟬放聲鳴叫著，空氣中一點風都沒有，隻有大地被炙烤後不斷上升的熱氣。
前麵看病抓藥的人有些多，沈舒馨一到前麵就忙的暈頭轉向，等她再拿著藥碗回來時林淮成還在收拾那些草藥，他身側的兩筐草藥已經快挑揀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舒馨看到他安靜的坐在那裡，竟然不覺得那麼熱了。
“你怎麼不休息一會兒？頭還暈不暈？”
沈舒馨走到水井邊把碗洗乾淨放到石桌上，因為不確定什麼時候又要用，就先不往屋子裡收了。
“這些一直捂著會變壞，我這會兒也不困，天氣這麼熱我也睡不著。”林淮成把可以用的草藥平鋪在竹匾上，然後起身放到架子上晾曬。“新調來的醫生還沒來嗎？”
“沒有，可能要明天才來吧。”
沈舒馨知道他這是在擔心其他大隊的情況，他們這邊有中暑的，其他大隊肯定也有，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適合走診，楊誌景又要坐診，所以走診隻能先放放了。
他們兩個一起把剩下的草藥挑揀出來，地上沒用的掃到竹簍裡提出去倒掉，然後去前麵幫楊誌景收拾衛生。
打掃完工位楊誌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抬頭一看時間都下午一點了！
“難怪我現在這麼餓。”他摸摸肚子站起來問沈舒馨：“今天弟弟怎麼沒來給你們送飯？”
他還等著蹭飯呢，沈舒馨的姥姥為人親切，每次沈承書過來送飯還會給他帶一份，這段時間他都習慣吃她們家的飯了。
“他跟著林隊長進山裡打獵了，可能要傍晚才會回來。”沈舒馨絞了一塊兒乾淨的抹布，把之前放輸液管和針筒的桌子擦拭乾淨。
“你弟弟這成長速度也是厲害了，我聽說他還是班上的第一名。”楊誌景咂咂舌，脫了身上的白大褂拿上自己的背包準備回去吃飯，“那我就不等你們先回去吃飯了，咱們大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個食堂，這樣中午就不用來回跑了。”
沈舒馨笑著應了一聲，建食堂暫時就不要想了，他們大隊又沒有工廠啥的，就曬穀場那邊有幾個小作坊，還都是離家近的，要不就是自家開的，所以大隊長是不可能拿錢出來蓋食堂的。
“我們也回去吧，家裡應該給我們留了飯。”
“好。”
這幾天林淮成一直住在她們家，公社赤腳醫生培訓班結束後林海萬又和衛生院的醫生去城裡參加學術交流了，最少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本來他是打算讓林淮成替他去的，但是林淮成這些日子身體不舒服，林海萬就讓他留在家裡養病了。
有次林美華過來接她回家，看到林淮成又清瘦了許多，人也沒什麼精神，擔心他一個人在家裡出事，就讓他先到她們家住，和沈承書住一個屋，有什麼事也好照應一下。
到了家裡曾桂枝正在給菜園子裡的青菜澆水，不到四分地的菜園子長滿了綠色的青菜，就是有些葉子的邊緣又乾又卷，顏色暗淡又沒有光澤。
現在溫度太高腐木上的菌種活不下來，這兩個月正在雙搶，沒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照看木耳，沈舒馨就把地騰出來繼續種菜了。
“今年的天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不見下雨。”
曾桂枝看著菜園子裡焉巴巴的青菜心裡直犯愁，家裡的這些還能經常澆澆旱不死，地裡頭的莊稼可咋整，那幼苗種下去能活嗎？
“姥姥，我媽呢？”沈舒馨沒在院子裡看到林美華的身影，以為她又去地裡乾活兒了。
“在她屋裡呢，我讓她睡一會兒等下涼了再去地裡，不能把人給熱倒了。”曾桂枝把水瓢放到水桶裡，擦擦手去屋裡幫他們兩個下麵條。“我上午去領白麵的時候聽周主任說今天是淮成生日，想著給你做碗長壽麵吃。”
“謝謝曾奶奶。”林淮成沒想到曾桂枝竟然會想給自己過生日。
“這有啥，你幫我針灸都沒收過錢，我給你做碗麵條能有什麼。”
曾桂枝讓他們兩個先去洗手，菜都是先前炒好的，麵條熟了就能吃。
下午來衛生所的人更多了，大部分不是來拿藥的，是來討解暑水喝的。
楊誌景正式上崗後林淮成不用再幫忙坐診，他幫忙抓完藥沒事會配些解暑的茶水泡好放在衛生所。這本來是給中暑情況不嚴重的人喝的，在知道是免費的以後就經常有上了年紀的人多來討一碗，後來又慢慢發展成去地裡上完工回來的人會過來討一碗，現在村裡的人幾乎每天都要過來喝一碗預防中暑。
這會兒沒什麼人過來看病，沈舒馨就和幾個大娘大爺坐在長凳子上聊天。
“我聽說小楊同誌今年年底就要走了？”
沈舒馨看了一眼正在和林淮成對藥單的楊誌景，然後點點頭，“是要走的，他是來這裡學習的，回去後還會像林爺爺一樣教其他人。”
“那挺好的，這孩子現在看著比剛來的時候沉穩多了，有時候還挺有小林同誌那架勢的。”
“哈哈哈哈，咱們小林同誌可比小楊年輕多了，你這樣都把小林同誌說老了。”
沈舒馨也跟著笑了起來，林淮成看起來確實太老成了，就連她剛來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無視他那張年輕的臉，以為他是這裡的坐診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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