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離京都遠得很的東邊。
一輛老古董類型的馬車嘎吱嘎吱地走在城外鋪滿青石板磚的街道上。
輪子軸承用的螺絲,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旁人一聽就知道這馬車很有年頭。
“客人,不是我吹,我鐵腿水上漂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依我看咱們大虞跟彆的國家一定是要打打一場大戰的。
您要是有錢就趕緊屯好糧食和水,再招募幾個護衛,哪怕是在亂世,也能活得安安穩穩。
再說句不好聽的,即便大虞戰敗了,您要是做好了準備,這戰鬥的風波既波及不到我們臨海的東港城,也吹不到您身上。”
駕車的是一個老頭子,頂著一個槽頭鼻,鼻子兩側長著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腰間用麻繩彆著一個掉了顏色的土黃色葫蘆,坐在馬車前頭的駕駛位侃侃而談。
說話期間還打了個氣嗝,彌漫著一股子酸臭味酒氣的味道。
“爺爺,你彆亂說了!”
老頭子旁邊還有個乾瘦的小女孩。
枯黃的頭發搭配上一身灰色的麻布,比他們身後逃災的難民更像難民。
瞪了一眼連忙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小塊饢餅塞到老頭嘴裡,朝著後麵車廂內連連致歉。
“真對不起客人,我爺爺駕車技術很好,就是喝了些酒水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
如果有言語不當唐突了幾位客人,還請客人勿怪!”
這輛馬車破舊得很,用的木頭和金屬放眼大虞都是最低等的貨色。
放眼整個東港城,都找不出比它更低等的貨色。
就連駕駛馬車的爺孫倆,也是馬車的主人從路邊隨手撈上來的。
丫頭唯唯諾諾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車廂內的動靜。
客人模樣看著年輕,用黑色綢緞纏著眼睛,還帶著一位小師傅,想來也是其他地方遭了災,逃難而來落魄貴族。
唯恐剛剛老頭子剛剛說的話觸怒了裡麵的客人。
不過,這丫頭的擔心顯然是多餘。
很快車廂內傳來那位貴族年輕公子哥爽朗的笑聲。
“無妨,老丈說得未免不無道理。
大虞北境動蕩,隨安王顧東辭疑是與涼國大將軍喬真結親;西境兵亂,齊國入侵後,群雄據險要之城割據一方;南境藩國蠢蠢欲動,屢犯邊境。
唯有臨海東境安穩如常,若是可以,我也想在東港城安居樂業。”
若是可以…
其往往表達的意思…便是不可以。
東港之地,是定安王的駐地。
平常往日雖然安穩無戰火紛擾,卻是寇匪患難嚴重的災地,若不是如此朝廷也不會安置一位王爺坐鎮此處。
現在並未出現亂象,到底還是定安王把皇帝駕崩的消息給壓住了。
一旦讓那群盤踞海外群島的流寇知曉大虞目前的狀況,分分鐘要乘機興風作浪。
“唉,要是隻有我一個人就好了,直接往定安王府一鑽跟以前一樣做個傀儡。”
那位年輕的貴公子正是顧東言。
輕聲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落在了佛子、李幼時以及馬闖身上。
“天大地大,佛子和三小姐為什麼偏偏要跟著我?”
佛子:“身上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