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長街熙攘。
洛青鸞緊隨陳凡的靈體，步履匆促，心神不寧。
“師尊，我們就這樣直接上門討要靈石，會不會……太唐突了？”她小聲問，難掩局促。在她想來，萬寶閣的柳閣主贈予聽竹苑，又為她護法，這份情誼非同小可，區區丹藥錢款，記在賬上也是人之常情。
“有何不妥？”陳凡倒飛在她身前，“丫頭，你須記住，與聰明人打交道，最忌諱的便是賬目不清。人情債拖得越久，越容易變成負累，久而久之，反生嫌隙。我們此行，非為討債，而是為她了結一樁因果。賬目清，人情明，她心中隻會感激。”
洛青鸞似懂非懂。
“況且，討債更是一門表演的藝術。”陳凡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玩味，“記住三個要點：平靜、淡漠、不耐煩。你要讓他們從骨子裡明白，區區幾千靈石，你根本未曾放在眼裡。你今日前來，隻為一件事——規矩。”
“高人可以一貧如洗，但行事不能沒有規矩。懂了麼？”
“……好像懂了。”
說話間，百草堂的招牌已在眼前。
櫃台後的夥計正撐著下巴打盹，聽見動靜，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地問道：“買藥，還是瞧病？”
洛青鸞深吸一口氣，將師尊的教誨在心中默念一遍。
她並未作答，甚至沒有看那夥計一眼。清冷的目光淡漠地掃過堂內的一排排藥櫃，而後才緩緩開口：“管事的何在？”
聲音不高，卻蘊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讓那夥計含混的哈欠硬生生噎了回去。他這才正眼打量來人，隻覺對方雖有幾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但那份仿佛與生俱來的清冷出塵之氣，讓他本能地收起了所有怠慢。
“您、您找孫管事？不知有何要事？”夥計的語氣瞬間恭敬了三分。
洛青鸞依舊不理會他，徑直行至一旁的待客椅邊，安然落座，隨即闔上雙目，靜坐養神，無聲的姿態本身就是一種催促。
夥計心頭一凜，連忙奔入內堂：“管事！外麵有人找！”
很快，一個身材微胖、留著精明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正是百草堂的孫管事。
他目光一觸及洛青鸞，先是微愣，隨即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濕了額角。他想起了那個傳遍青陽城的傳聞——聽竹苑天降異象，萬寶閣奉為上賓的洛姓大師，其弟子已然築基！
而眼前這位，不正是前些天租用丹房、頻頻炸爐的窮丫頭！
“撲通！”
孫管事腿一軟，險些跪倒，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洛青鸞麵前，躬身大禮，聲音發顫：“不知洛大師駕到！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罪該萬死！”
他身後的夥計已嚇得麵無人色，雙腿抖如篩糠。
洛青鸞緩緩睜眼，眸光古井無波。
陳凡在她腦中輕聲道：“很好，保持住。”
“我在此地煉製的五十三顆培元丹，”洛青鸞聲音清冷依舊，“柳閣主說，賬，從你這裡結。”
“是是是！柳閣主早有交代！”孫管事點頭如搗蒜，連忙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按最高價，共五千下品靈石，分文不少！大師您請過目！”
他雙手捧著錢袋，恭敬遞上。
洛青鸞卻未接，隻淡淡瞥了一眼。
“靈石？”
陳凡控製她吐出兩字，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嫌棄。
此言一出，孫管事心沉穀底。完了，高人嫌錢俗，這是在敲打自己先前的怠慢！
“大師息怒！”孫管事汗出如漿，“是小人愚鈍！大師身份尊貴，怎會看上這些阿堵物！您有何吩咐，儘管開口，我百草堂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