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黏膩得化不開,悶在院裡,讓人喘不過氣。
洛青鸞立在七具屍首中央,血浸透了黑衣,凝成深不見底的墨色。
她沒去看那些扭曲的屍身,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寫過字,撫過琴,煉過丹。
今夜,頭一回染了人命。
“感覺怎麼樣?”
陳凡的靈體飄到她身邊,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洛青鸞沉默了片刻。
“他們該死。”
她抬起頭,聲音清冷,沒有半分動搖。
不曾迷茫,也未曾恐懼。
“很好。”
陳凡笑了。
“修行,就是認清自己的心。你的道,走下去就是。”
他指了指地上的屍首。
“你要記住的,不是殺人時的瘋勁兒,是事了之後的這份乾淨。這才是‘斬草除根’。”
洛青鸞挪開視線,走到井邊,打上一桶井水,仔仔細細衝洗雙手的血。
井水清冽,衝走指縫間的血汙,卻洗不掉碾碎喉骨時,那股滲進骨子裡的觸感。
“師尊,天星宗在青陽城的分舵……”
“當然要去。”
陳凡不等她說完,話裡帶著一絲笑意。
“淩天送了星鍛金沙,這七個廢物送了儲物袋,剛夠本錢。想賺點兒,就得去收份大禮。”
他飄向院門,聲音散在夜裡。
“走吧,丫頭。”
“今晚過後,青陽城再沒什麼天星宗了。”
……
青陽城,南區。
天星宗分舵是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門口兩尊石獅子很是氣派。朱門上,“天星”二字的鎏金牌匾在月下泛著冷光。
門口,兩個守衛靠著石獅子閒扯。
“聽說了沒?少主在萬寶閣,叫人給坑慘了!”
“可不是慘麼!花兩萬靈石買了根燒火棍,臉都丟光了!”
“噓!劉長老已經帶人去找那煉丹師的麻煩了,估摸著人這會兒都抓回來了。”
另一人撇嘴,滿臉不屑:“要我說,咱們那位少主,就是個銀樣鑞槍頭……”
他話沒說完,眼珠子猛地一縮,後半截話卡死在喉嚨裡。
街的儘頭,走來一道黑影。
是個單薄的少女,一身黑衣,在空曠的長街上紮眼得很。
“站住!什麼人?天星宗地界,閒人免進!”一名守衛厲聲喝道。
洛青鸞停下腳步,抬起臉。那張臉很美,但沒什麼表情。
識海裡,陳凡懶懶地開口:“丫頭,師傅教你的,還記得麼?”
“對付看門狗,甭廢話,直接打斷腿。”
洛青鸞懂了。
下一瞬,她的身影在原地不見了。
兩名守衛隻覺眼前一花,胸口便是一痛。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兩人倒飛出去,砸在朱紅大門上,沒了聲息。
大門,被撞開了。
院內的景象暴露在月光下。
喧鬨聲停了。
庭院裡,十幾個正在喝酒取樂的天星宗弟子,臉上的醉意和笑意一下僵住,全都望向門口。
他們看見了血泊裡的同門,和那個站在門檻上,鬼魅般的黑衣少女。
“敵襲!”
一聲尖叫淒厲地響起,警鐘隨即大作。
一道道人影從各處院落衝出,刀劍出鞘,靈光亂閃。
洛青鸞像是沒看見,邁步踏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