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北風卷著鵝毛大雪,肆虐著巍峨的紫宸宮。
偏僻的清涼殿內,炭火明明燒得不旺,卻依舊讓躺在床榻上的少年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燥熱和暈眩。
夏宸猛地睜開眼睛,眼神中充滿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銳利和茫然。
“水……”嘶啞乾澀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擠出來,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老奴這就給您倒水!”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帶著驚喜響起,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瓷器碰撞的輕響。
很快,一杯溫熱的水被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夏宸嘴邊。他貪婪地吮吸著,甘甜的液體滋潤著乾涸的喉嚨,也稍微壓下了腦海中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混亂感。
他不是應該在圖書館熬夜查資料,準備那該死的曆史係論文嗎?怎麼會躺在這裡?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與他原本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激烈地碰撞、融合。
大夏王朝……第九皇子,也叫夏宸……母親是宮女出身的林貴人,早早病逝……體弱多病,常年臥榻,性格懦弱,是宮中最沒有存在感,也最受欺淩的皇子……三天前,在禦花園被假山滾落的石頭砸中,昏迷不醒,太醫幾度斷言凶多吉少……
而自己,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普通曆史係大學生陳明,就在剛剛,占據了這具瀕死的身體。
穿越?如此荒誕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喂他水的是個老太監,名叫福安,是這清涼殿唯一忠心耿耿的老人,也是原主母親留下的人。此刻,福安老淚縱橫,激動得語無倫次:“殿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老天保佑,林貴人在天有靈啊!”
夏宸,不,現在應該叫夏宸了,他默默地消化著這一切,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大夏王朝,一個類似於他所熟知的中國古代封建王朝的龐大帝國,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記憶碎片中隱約有“武道”、“氣血”之類的零星詞彙,但原主地位低下,接觸不到核心信息。
而眼下最嚴峻的現實是——九龍奪嫡。
當今大夏皇帝夏允,在位三十餘載,開創了盛世,但也垂垂老矣。近兩年來,龍體每況愈下,精力不濟。
國本未定,儲位虛懸。
皇帝共有九位成年皇子。
太子夏啟,乃中宮嫡出,身份尊貴,背後有龐大的文官集團和母族勢力支持,看似地位穩固,實則性情仁厚,魄力稍顯不足,且過於依賴外戚,引得皇帝猜忌。
二皇子夏淵,勇武過人,常年鎮守邊關,手握兵權,軍功赫赫,在軍中威望極高,性格剛猛,野心勃勃。
四皇子夏昭,母妃為寵冠後宮的淑妃,本人城府極深,善於權謀,暗中結交黨羽,勢力盤根錯節,行事狠辣,是太子最為忌憚的對手。
還有能言善辯、工於心計的三皇子夏明,背景深厚、與宗室關係密切的五皇子夏景……
每一位皇子背後,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勢力和支持者,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早已在暗中較勁多年。隨著皇帝身體的衰敗,這種爭鬥日益激烈,已經從暗流湧動,逐漸擺上了台麵。
滿朝文武,幾乎無人能夠置身事外,紛紛站隊,朝堂之上,刀光劍影,步步驚心。
而他,第九皇子夏宸,在這場殘酷的政治絞殺遊戲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答案是:微不足道,甚至是個累贅。
母親出身卑微,早早去世,沒有留下任何外戚勢力。自身體弱多病,三天兩頭請太醫,從未被皇帝正眼瞧過。性格懦弱,學文不成,習武更是妄想,在尚武的大夏皇室中,簡直是異類。沒有封地,沒有實權,甚至連俸祿都時常被內務府克扣。
其他皇子,哪怕是最不成器的,也各有依仗。唯獨他,像是一株生長在石縫裡的野草,無人問津,自生自滅。
更糟糕的是,原主的記憶顯示,他不僅不受重視,甚至還時常成為其他皇子發泄怒火、或者互相傾軋時隨意丟棄的棋子。這次被石頭砸中,真的是意外嗎?夏宸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碎片,似乎有模糊的人影在假山後閃過……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皇宮裡,一個無權無勢、體弱多病的廢柴皇子,簡直是最佳的替罪羊和犧牲品。
“殿下,您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再傳太醫來看看?”福安小心翼翼地問道,打斷了夏宸的思緒。
夏宸搖了搖頭,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清明了許多:“不必了,福爺爺,我感覺好多了。對了,我昏迷這幾天,宮裡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他需要立刻掌握最新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雖然他現在連“戰”的資格都沒有,但至少要知道危險來自何方。
福安歎了口氣,蒼老的臉上布滿愁容:“殿下,您昏迷的第二天,陛下就在朝會上咳血了,雖然太醫說並無大礙,隻是急火攻心,但……”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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