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應州。
穀靈一大早就來給卓不浪換藥,卓不浪這才看見,自己左腹切出一個“x”形刀口,還剜去一塊皮肉。
“誰在我肚子上鬼畫符?”卓不浪氣道。
“你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穀靈沒好氣地道:“閻王殺手的「紅勾毒」見血封喉,幸好天蠶絲可以毒攻毒,大大減輕了毒性。你又封住了周邊的所有要穴,將毒強行留在左腹,「紅勾毒」才沒有要了你的命。”
穀靈敷上草藥,重新包紮傷口:“但你中毒後仍運功動武,氣血運行過度,且傷口撕裂,還是有毒發的跡象。沒人知道「紅勾毒」的配方,我們隻能用黍穀最古老的辦法給你解毒,剜去中毒太深的皮肉,切開傷口引毒。”
“怎麼?救了你還有錯?”穀靈瞪了他一眼。
卓不浪嬉笑道:“你不介意經常看到這個疤痕吧?”
“關我什麼事……”穀靈起身扔掉換下的布帛,“方才謝門主來看你,你還沒睡醒。他又上山去拜會武盟三等以上幫會。”
“有玄機道人的消息嗎?”
“沒有。不過謝門主說,摩嶺教伏魔右使尤金久斷定,日蝕之後不出五日,「潛龍在淵」便會出現。”
“不出五日?我的傷不知還能不能趕上「潛龍在淵」?”
“「潛龍在淵」?你還是先想想閻王殺手吧!”
“這裡距酉山並不遠,飛鴿傳書一日可到。隻要武盟發出「鋤奸令」,閻王殺手的事就會有轉機。”
“轉機?”
卓不浪側過身躺著:“不管殺手是何身份,掌舵人定是過著富足安穩的日子。武盟的「鋤奸令」,加上卓家的賞金,殺手人頭一百兩,掌舵人兩千兩,你猜是他們先死,還是我先死?”
“他們追殺你,江湖中人追殺他們。孰死孰活,很難預料。”
“你若是掌舵人,你會怎麼辦?”
“殺你也撤不回武盟的「鋤奸令」,與其魚死網破,不如……做筆交易?”穀靈沉吟片刻,道:“可你拿什麼跟他們交易?你也撤不回武盟的「鋤奸令」。”
“「鋤奸令」是死的,人是活的。江湖中又有多少人見過閻王殺手的真麵目?閻王殺手要殺的人是我,死在我刀下的人就是閻王殺手。”
“要麼魚死網破,要麼做筆交易,閻王殺手也沒有太多選擇。”
“我想讓他們沒有選擇……對了,你五師兄的傷如何?”
“謝門主留他在彆院療傷,他現在已無大礙。”
“嗯……院子裡的人是你大師兄?”
“他答應謝門主,守在院中護你周全。”
“讓他進來吧,我想好好謝謝他。”
“他不會進來,你安心養傷吧。”
兩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每次說起孟衍周,總會變得有些尷尬。
穀靈坐到方桌旁,細看剛剛換下來的藥膏,拿起筆寫下一張方子。黍穀的醫術擅長從草藥的變化推測毒性,然後改進解毒的藥方。
卓不浪左腹的傷還疼得不輕,他翻翻身試著換個更舒適的姿勢。話說得輕巧,但他卻絲毫不敢大意,閻王殺手不比奈何島殺手縝密,但勝在陰毒,又不計死傷,能不能逼出掌舵人尚未可知,他還需想好應對之策。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黃勉站在遠處細觀馬車。一刻前,馬車已停在這裡,車廂裡隻有一人。
打更聲隱隱傳來,馬車四周忽然掠出三個戴麵具的人,一黑一白一黃。黃勉戴上麵具,急步掠至馬車旁,與其他三人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車廂裡坐著五人,戴著黑、白、紅、黃、綠五色麵具,中央置一木箱。綠麵展開手中的圖稿,平放在木箱上:“諸位,這是謝家彆院的圖樣,今晚我們要殺的人在東麵第二間廂房。謝家彆院護院十二人、祭師四人,內院還有個棘手的人,黍穀「陰陽書生」孟衍周。”
“在下和黑麵從正門入,引出護院;白麵從內院西牆入,牽住孟衍周;紅麵從內院東牆直入廂房,刺殺目標;黃麵從後院入廂房刺殺。”
“如果失手,黑麵和我堵住內院南門,白麵和黃麵封住西麵,紅麵封住東麵,將目標逼進後院。”
“為何要逼進後院?”黃勉問道。
“因為有人在後院等他。”綠麵指著圖稿細細講了一遍,四人都記住了自己的任務。
馬車停在了雷公山西麓的僻靜處,綠麵收起圖稿,打開木箱,木箱裡兩把橫刀、一把短刀和一柄劍。綠麵跳下馬車,又從車廂頂取下一柄長槍,白麵接過長槍,各人都拿起自己稱手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