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海風裹著沙礫砸在臉上,帶著雨後的濕冷,像無數根細針鑽進衣領。眾人癱坐在宮殿外的礁石上,望著身後那片已徹底沉寂的海域——原本懸浮著奇異空間的位置,此刻隻剩下翻湧的暗湧,墨色的浪濤裡裹著細碎的光斑,那是空間崩塌時飛濺的晶體碎屑,在海水中明明滅滅,像一群瀕死的螢火。
阿影靠在一塊被海水磨得光滑的礁石上,右臂搭在膝蓋上,黑袍下的傷口正隨著呼吸隱隱作痛。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被喉嚨裡的腥甜嗆得咳嗽兩聲,牽動左肩的傷口,疼得眉峰猛地一蹙。柳詩瑤提著星辰法杖走過來,杖尖垂落的星輝在他肩頭輕輕一點,淡金色的光暈滲入衣料,焦黑的傷口邊緣立刻泛起清涼的麻癢,那些被能量波灼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多謝。”阿影低聲道,視線卻沒離開遠處翻湧的雲層。那裡的暗紫色比剛才更濃了,像被人潑了墨的綢緞,邊緣處偶爾閃過銀蛇般的電光,將雲層撕開一道轉瞬即逝的裂口,露出後麵更深沉的黑暗。
“得儘快找到船。”林風站起身,混沌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像一汪溫水漫過緊繃的經脈,驅散著激戰留下的疲憊。他從儲物袋裡取出那張從石台上拓印下來的地圖,羊皮紙在海風中微微顫動,上麵用朱砂標記的神秘島嶼位於靈水海域的東南方向,墨跡邊緣泛著淡淡的靈光——那是他用混沌之力做的標記,能在特殊環境下指引方向。
汐瑤甩了甩尾鰭,銀藍色的鱗片在天光下泛著微光,尾鰭掃過礁石時,帶起的水珠落在沙地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這片海域是海族的邊緣地帶,我知道附近有個廢棄的補給點,”她指向左側一道被礁石環抱的海灣,那裡的海水顏色比彆處更深,“穿過那片暗礁區就是,不過得小心底下的渦流,上個月剛吞了艘商船。”她說話時,尾鰭尖不自覺地蜷了蜷,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畫麵。
眾人不敢耽擱,互相攙扶著往海灣走去。淩雪走在最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從奇異空間帶出來的鱗片,鱗片表麵的紅光時明時暗,紋路裡的黑霧像有生命般蠕動著。她悄悄將靈力探入,卻被一股陰冷的氣息猛地彈回,指尖瞬間泛起一層薄霜,連帶著心口都像被冰錐刺了一下。
“怎麼了?”瀾風回頭看她,目光落在她發白的指尖上,眉頭微蹙,“受傷了?”
淩雪慌忙將鱗片攥進手心,搖搖頭:“沒事,剛才被海風凍著了。”她快步跟上隊伍,掌心的鱗片卻像塊烙鐵,燙得她指節發緊——那股陰冷氣息,和之前暗黑蝕骨獸身上的邪氣有著詭異的相似,隻是更稀薄,像被什麼東西稀釋過。
穿過暗礁區時,果然如汐瑤所說,海水下藏著肉眼難辨的渦流。黑綠色的海水在礁石縫隙間打著旋,形成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偶爾有不幸的海魚被卷入,瞬間就被攪得沒了蹤跡,隻留下幾縷血絲在水中擴散。汐瑤在前頭領路,尾鰭拍打出特殊的水紋,那些渦流竟像是遇到了克星,紛紛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狹窄的通路。水紋過處,礁石上附著的海藻都微微鞠躬,像是在向這位海族公主致敬。
“這是海族的‘避浪訣’,”她回頭對眾人解釋,銀藍色的發絲被海風拂到臉頰,沾著細小的沙粒,“能暫時安撫水流,不過維持不了太久。”話音剛落,她身後的一個渦流就猛地反彈,掀起半米高的水花,濺了淩軒一褲腳。
一刻鐘後,眾人終於踏上了補給點的沙灘。這裡顯然廢棄了不少年頭,木質的棧橋大半泡在水裡,腐爛的木板上爬滿墨綠色的海藻,踩上去發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碎裂。幾間石屋的屋頂已經塌了,牆角長出半人高的野草,草葉上掛著晶瑩的鹽粒,隻有岸邊停泊的一艘雙桅船還算完好,船身雖有斑駁的鏽跡,桅杆卻依舊挺拔,帆布卷在橫杆上,像一隻收攏翅膀的巨鳥。
“是‘破浪號’!”瀾風眼睛一亮,快步跑向船邊,伸手撫摸著船身的木紋,指腹擦過一道刻在船舷上的波浪紋——那是海族商船特有的標記。“這是三年前我族用來運送靈材的船,後來遭遇風暴失聯,沒想到漂到了這裡。”他從腰間解下一枚青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三叉戟圖案,插入船舷的鎖孔輕輕一轉,“哢噠”一聲,艙門應聲而開,一股混合著桐油和海水的氣味撲麵而來。
眾人登上船時,才發現船艙裡竟意外整潔,隻是積了層薄灰。柳詩瑤用星輝掃過角落,灰塵被卷成旋轉的塵柱從窗口飄出去,露出底下堆放整齊的帆布和繩索,繩索的末端都係著防滑結,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淩軒掀開角落裡的木箱,裡麵裝著足夠半個月食用的乾糧和淡水,乾糧是用靈米混合海藻製成的壓縮餅,硬度能硌掉牙,卻能快速補充靈力;甚至還有幾壇封著泥蓋的靈酒,酒壇上貼著標簽,寫著“深海玄貝釀”。
“看來是老天爺都在幫我們。”淩軒拿起一壇靈酒晃了晃,酒液撞擊陶壇的聲音在空蕩的船艙裡格外清晰,帶著醇厚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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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近的暗紫色雲層,眉頭微微皺起。他能感覺到空氣裡的靈力正在變得狂躁,像是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攪動氣流,連他體內的混沌之力都有些不穩,在經脈裡忽快忽慢地跳動。“抓緊時間啟航,風暴要來了。”他轉身對眾人道,混沌之力注入船舵,船身立刻輕微震動起來,甲板上的木紋裡滲出淡淡的金光——這是破浪號的護船法陣被激活了。
瀾風升起風帆,帆布在海風中“啪”地展開,發出一聲脆響。淩雪檢查著船錨,指尖劃過鏽跡斑斑的鐵鏈,冰靈力順著鏈條流淌,凍結了縫隙裡的海水,讓起錨變得順暢。阿影則鑽進底艙查看動力法陣,法陣是用海族特有的珊瑚晶雕刻而成,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紅光,像一顆跳動的心臟。柳詩瑤站在桅杆下,指尖劃過纏繞的繩索,星輝順著繩結流淌,在帆布邊緣織出一層淡淡的光膜——這是她的“定星術”,能讓風帆在狂風中保持穩定,光膜上還閃爍著細碎的星點,那是按照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的。
“都準備好了!”汐瑤躍上船舵旁的了望台,尾鰭在甲板上輕輕一彈,身形便穩穩站定,裙擺下的尾鰭末端微微翹起,帶著幾分興奮,“航向東南,全速前進!”
破浪號緩緩駛離海灣,帆布在海風中鼓起,像一隻展翅的雄鷹,帶著眾人朝著地圖上的神秘島嶼進發。起初海麵還算平靜,湛藍的海水被船身劈開,留下兩道雪白的浪痕,浪痕裡躍出成群的飛魚,銀亮的魚鱗在陽光下閃爍,偶爾有膽大的飛魚會掠過甲板,留下一片濕潤的痕跡。淩軒坐在船舷邊,用靈力逗著躍出水麵的飛魚,引得眾人一陣輕笑,暫時忘卻了之前的凶險。
可沒過兩個時辰,天邊的暗紫色雲層就已壓到頭頂。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雲籠罩,狂風驟起,海麵上掀起數米高的巨浪,船身開始劇烈搖晃,像是被一隻巨手攥在掌心反複搖晃。
“抓緊了!”林風緊握著船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混沌之力順著手臂注入船身,在甲板邊緣形成一道淡金色的護罩,勉強擋住了拍來的浪頭。浪頭撞在護罩上,發出“砰”的悶響,護罩上泛起漣漪般的波紋,林風的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隱隱作痛。
“嘩啦——”一道巨浪狠狠砸在船尾,甲板上頓時積滿了海水,鹹澀的海水沒過腳踝,冰冷刺骨。淩雪剛想凝聚冰靈力凍結水流,卻被瀾風一把拉住:“彆用冰!”他的聲音在狂風中有些發飄,“海水裡有鹽晶,會削弱你的靈力!”他說著祭出一柄珊瑚法杖,杖尖綻放出淡粉色的光芒,將積水流引導向船舷兩側的排水孔,水流經過之處,孔壁上的青苔都被衝刷乾淨。
柳詩瑤站在桅杆下,臉色有些蒼白。狂風撕扯著帆布,光膜上已出現細密的裂痕,像一張即將破碎的蛛網。她不得不持續注入星輝,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甲板上,瞬間被狂風吹散。“風帆快撐不住了!”她高喊著,聲音被風聲撕得支離破碎,法杖頂端的星核都開始發燙。
“我來!”淩軒縱身躍到桅杆頂端,衣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雙手結印,狂風突然在他掌心彙聚成一道旋轉的氣流,像一隻無形的漏鬥。他猛地將氣流推向帆布,原本狂躁的風勢竟被硬生生穩住,撕裂的光膜在星輝的修複下重新變得完整,連桅杆的晃動都減輕了不少。
就在這時,阿影從底艙衝了出來,黑袍被艙內的蒸汽熏得潮濕,沾著不少黑色的油汙。“動力法陣出問題了!”他的聲音帶著喘息,左手捂著右臂,指縫裡滲出淡淡的血跡,“剛才的巨浪灌進了法陣艙,海水裡的腐蝕性靈力蝕斷了回路,現在隻能維持三成動力!”
林風心裡一沉。三成動力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風暴中前進,甚至可能被巨浪掀翻。他目光掃過翻騰的海麵,突然注意到浪濤間夾雜著一些暗黑色的礁石——那是靈水海域特有的“玄鐵礁”,堅硬無比,內部布滿孔洞,能吸收風浪中的靈力,是天然的避風港。但這些礁石常年被腐蝕性海水浸泡,表麵覆蓋著一層劇毒的苔蘚。
“阿影,能不能暫時修複法陣,讓船衝到玄鐵礁群裡?”林風指向左側一片隱約可見的礁石區,那裡的礁石露出海麵的部分像一頭頭伏臥的巨獸,“那裡的礁石能緩衝風浪。”
阿影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眉頭緊鎖:“玄鐵礁之間的縫隙太窄,最寬的地方也隻有船身的兩倍,稍有不慎就會被卡住,”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礁石上可能有海蛇巢——那些海蛇以玄鐵礁的苔蘚為食,毒性極強。”
“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汐瑤的聲音從了望台傳來,她指著遠處一道正在成型的水龍卷,那道水龍卷連接著天空和海麵,像一根旋轉的巨柱,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移動,“再不躲進去,我們都會被卷進海裡!”她的尾鰭在甲板上急促地拍打,留下一個個淺淺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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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影咬了咬牙:“給我一刻鐘!我能暫時用影靈力替代蝕斷的回路,但撐不了太久!”他轉身衝回底艙,黑袍的下擺掃過甲板上的積水,激起一串水花,消失在艙門後。
林風深吸一口氣,猛地轉動船舵。破浪號在巨浪中艱難轉向,船身傾斜得幾乎與海麵平行,甲板上的積水順著傾斜的角度湧向一側,發出“嘩嘩”的聲響。柳詩瑤站在桅杆下,法杖頂端的星核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她低喝一聲,星輝順著繩索蔓延,在帆布上織出一張更密的光網,將撲麵而來的狂風擋在外麵。淩雪和瀾風合力加固著船舷,冰靈力與珊瑚靈力交織,在船身兩側形成一道冰珊瑚屏障,擋住了飛濺的礁石碎片。
“還有五分鐘!”阿影的聲音從底艙傳來,帶著明顯的痛苦——用影靈力強行替代法陣回路,相當於用自己的靈力去填補腐蝕性靈力造成的缺口,每一秒都像在被無數根針穿刺經脈。
林風抬頭望去,玄鐵礁群已近在眼前。那些暗黑色的礁石如獠牙般刺出海麵,縫隙間果然纏繞著不少墨綠色的海蛇,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光,信子吞吐間,噴出淡淡的綠霧。更危險的是,一道巨浪正從右側襲來,浪頭頂端泛著白色的泡沫,像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眼看就要將船掀翻。
“就是現在!”林風爆喝一聲,將全身混沌之力注入船舵,護船法陣的金光驟然亮起,船身周圍的海水都被染成了金色。
“嗡——”底艙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動力法陣瞬間爆發,破浪號如離弦之箭般衝向最近的一道礁石縫隙。船身擦著礁石邊緣衝過去的瞬間,林風清楚地看到礁石表麵的苔蘚在接觸到金色護罩時,冒出了白色的煙霧,發出“滋滋”的聲響。
“砰!”船身右側狠狠撞在一塊突出的礁石上,木屑飛濺,右側船舷被撞出一道長長的裂痕,海水瞬間湧了進來。柳詩瑤及時用星輝補住裂痕,星輝與海水接觸,發出“嘶嘶”的聲響,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強行用星輝阻擋腐蝕性海水,讓她的靈力出現了反噬。
幾乎在同時,那道巨浪拍在礁石群外側,激起數十米高的水牆,玄鐵礁群內的風浪反而瞬間減弱了不少。被礁石阻擋的巨浪化作無數道水箭,射向礁石群內部,打在船帆上,發出“劈啪”的聲響。
眾人癱在甲板上,大口喘著氣。阿影從底艙爬出來,臉上沾著油汙,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黑袍的袖子被血浸透了——剛才法陣過載,他的左臂被靈力灼傷了。他望著外麵被礁石擋住的巨浪,扯了扯嘴角:“暫時……安全了?”
林風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船舷外的海麵上。那些墨綠色的海蛇正順著礁石爬向船身,更詭異的是,它們的眼睛裡閃爍著與奇異空間晶體相同的紅光,嘴裡吐出的信子帶著淡淡的黑霧,與淩雪掌心鱗片裡的黑霧如出一轍。
而在玄鐵礁群的深處,隱約傳來沉悶的低吼,那聲音不似獸吼,倒像是某種巨大的齒輪在轉動,每一次聲響都讓海水微微震顫,連船身都跟著共鳴。
風暴還未結束,新的危險,已在暗處悄然張開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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