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的餘震早已散去,空氣中殘留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星屑,緩緩沉入地縫。林浩盤坐原地,掌心那道裂痕狀金印還在微微搏動,如同埋進皮肉裡的一顆微型心臟。他沒急著睜眼,而是把注意力沉進識海——那裡原本空蕩如廢棄手術室的角落,此刻正浮著一道扭曲的符文,像是被火焰熏過的羊皮紙,邊緣模糊,中央缺了一角,像張嘴欲言卻失聲。
“這玩意兒……係統咋不吱聲?”他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下一秒,界麵彈出灰蒙蒙的提示框:【未知符文,暫無法解析】。
林浩差點笑出聲。這係統平時牛氣衝天,動不動就“能量不足”“功能鎖定”,現在倒好,直接裝死。他索性把意識往後一撤,徹底斷開連接。沒有數據庫,沒有模擬推演,連天眼透視都歇了菜——現在他就像個被拔了監護儀的重症病人,全靠自己心跳維持生命體征。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慌。
掌心那抹溫熱還在,像貼了塊暖寶寶,順著經脈一路熨到肩頸。他忽然想起剛才自主運功時的感覺——靈氣不是轟然衝撞,而是像夏夜微風拂過皮膚,輕得幾乎抓不住,卻又真實存在。那種“我能行”的踏實感,比任何係統提示都來得真切。
就在這時,識海裡的符文猛地一顫。
一股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林浩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景象瞬間被撕開一道口子——
他站在醫院走廊,白熾燈慘白,消毒水味嗆得人喉嚨發癢。人事科主任把辭退通知拍在桌上,聲音冷得像冰刀:“林醫生,你這‘誤診’記錄,我們不能再背了。”
畫麵一轉,父母葬禮上雨下得瓢潑,他跪在泥水裡,手裡攥著那塊玉佩,耳邊是親戚低語:“孩子命硬,克親。”
再一晃,手術室紅燈滅了,家屬撲上來揪他衣領:“我老婆還好好的,你怎麼讓她死了?!”
這些畫麵不是幻象,是他的記憶,是他拚了命想壓進心底的失敗與羞辱。它們此刻被一股力量翻出來,一條條掛在眼前,像醫院公示欄上的病曆摘要,標題赫然寫著:【你不配】。
林浩呼吸一滯。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已經轉身跑了。但現在,他反而睜開了眼。
“喲,老熟人了。”他嘴角扯了扯,聲音沙啞卻帶著點調侃,“焦慮症患者天天見你們,我當醫生的時候治過不少。你們啊,最喜歡挑人獨處的時候冒頭,以為能嚇住誰?”
他沒躲,也沒運功抵抗,而是像看ct片一樣,一條條“診斷”起來。
“被辭退那段,屬於職業創傷後應激,典型症狀是回避權威場景,建議暴露療法——正好,我現在就在闖關,算不算主動送上門?”“父母早逝?親情缺失型心結,根源在自我價值綁定,得靠成就補償——可我現在拿的可是祖傳傳承,血統認證都齊了,還怕啥?”“誤診患者……”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那是我當醫生第一天的事。但那天之後,我每台手術前都默念三遍‘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你們不是我的汙點,是我的警鐘。”
話音落下,那些畫麵竟像被點了刪除鍵,一條條淡去,最終縮回識海深處,隻剩那道殘缺符文靜靜懸浮。
林浩輕輕呼出一口氣,像剛做完一台高危手術,累,但通透。
“如果這玉佩是病曆本,”他低聲說,“那我就是自己的主治醫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老者動了。
他緩步上前,袖口那半枚玉紋在昏光下泛著幽藍,像是被什麼喚醒。他沒說話,隻是抬起手,掌心對準石台中央。
地麵轟然裂開一道環形縫隙,一圈青銅齒輪緩緩升起,中央托著一麵半透明光幕。光幕上,赫然浮現與識海同源的符文——線條扭曲,能量紊亂,缺角位置卻像活物般不斷遊移,每三息一變,毫無規律可言。
【最終試煉:符文補全】【條件:以自身靈氣填補缺角,維持三息完整】【警告:落筆即定局,失敗則傳承封印】
林浩盯著那道遊移的缺口,眉頭一跳。上一回是靜態描摹,這次可好,直接升級成“動態心電圖捕捉”。他要是看錯節奏,彆說傳承,估計連出都出不去。
他閉上眼,不再看光幕。
而是將掌心緩緩貼上石台表麵。
指尖傳來細微震感,像是地底有台老式心電圖機在運行。他屏住呼吸,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觸覺上——三焦經主氣機,氣動則紋動。這符文波動,本質上就是一股“靈氣脈衝”。
他忽然想起值夜班的日子。icu裡,患者心律失常,監護儀滴滴亂叫,醫生不能光看屏幕,得靠指尖搭脈,感受那一絲絲細微的節律偏差。那時候,他練出了“脈搏讀圖”本事——不用看波形,光靠手感就能判斷是房顫還是室早。
現在,他把石台當成了患者的腕動脈。
一次震,兩次震,三次……缺角出現的瞬間,石台震感最弱,像是“氣門”陷入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