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落地的時候,姿勢很不體麵——不是武俠片裡那種輕盈寫意的“踏雪無痕”,而是活像一隻被洗衣機甩脫了水的貓,四肢攤開,臉貼地,連滾三圈才勉強刹住。
他沒急著爬起來。
倒不是因為摔得有多疼,而是這片灰霧太邪門。它不流動,也不消散,就那麼靜靜地懸在半空,像一層凝固的霧霾,連呼吸都變得黏稠。他試著吸了口氣,肺裡沒進塵,卻有種被砂紙磨過的感覺,乾澀、刺癢,仿佛這空氣根本不是給人用的。
他緩緩撐起身子,手掌按在地麵。
冷。
不是溫度上的冷,而是一種“死”的冷。像是摸到了千年墓磚,又像是握住了停屍房的不鏽鋼台麵。那股寒意順著指尖爬上來,直逼心口,若不是手腕內側那道金紋還在微微發燙,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正躺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等待時間將他徹底風化。
玉佩還在手裡,滾燙得像剛從微波爐裡拿出來。
他沒鬆手。
上一章的教訓太深刻——這玩意兒一旦離體,整個空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開始折疊,搞得他像個被扔進洗衣機的襪子,轉得連媽都不認識。現在它雖然燙得能煎蛋,但至少頻率穩了,和心跳同步,一下一下,像某種古老的節拍器,在這片死寂裡敲出唯一的節奏。
“咚、咚、咚。”
他閉眼,感受著。
痛覺是最好的清醒劑。他用指甲在掌心又劃了一下,血珠滲出,混著玉佩邊緣的灼痕,火辣辣地疼。疼就對了,疼說明他還活著,還沒被這片灰霧同化成一縷遊魂。
他從懷裡摸出一根銀針,針尖在指尖輕輕一挑,刺入“百會”穴。
不是為了療傷,是為了提醒大腦:你還有神經,你還能疼,你他媽不是背景板。
針一紮,腦子像是被通了電,嗡地一聲,清明了幾分。
他睜開眼,環顧四周。
什麼都沒有。
沒有光,沒有影,沒有風,連腳印都沒有。他剛才滾了三圈,地上卻連個凹痕都沒留下,仿佛這片土地壓根拒絕被觸碰。
但不對。
他眯起眼,盯著前方。
三點鐘方向,還是那扇熟悉的古舊木門,門楣刻著‘林’字篆體,門縫下血線仍在緩緩滲出。
林浩盯著那血線,忽然笑了。
“合著我這是進了家族祖傳的恐怖遊戲副本?通關條件是‘自願獻祭’?”他低聲嘟囔,“建議下次搞個新手引導,至少發個地圖包。”
他緩緩站起身,腿還有點軟,但還能走。
第一步,試探性地往前挪了半步。
灰霧沒反應。
第二步,再近一點。
依舊靜默。
第三步——
手腕上的金紋猛地一燙,像是被烙鐵戳了一下。
他頓住。
三步一燙,不是巧合。
他低頭,仔細看腳下的地麵。起初什麼都沒發現,可當他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拂過那層灰霧覆蓋的岩麵時,指尖觸到了一絲異樣。
凹凸。
極細微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摳出來的符號,深淺不一,排列雜亂,卻又隱隱透著某種規律。
他掏出銀針,沿著刻痕一點點描摹。
不是修真界的通用符文,也不是現代文字,倒像是甲骨文和星圖的縫合怪,線條扭曲,節點錯位,看得人腦仁疼。
“係統,你在嗎?”他下意識開口。
沒回應。
界麵黑屏,能量池清零,連個“加載中”的小圓圈都沒有。玄玉靈鑒係統徹底歇菜,估計正在後台默默修複被空間折疊乾碎的代碼。
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以前上班被辭退,好歹還有離職證明。現在連個係統都卷鋪蓋跑路,真是修真界的‘零元購’。”
他沒放棄。
手指蘸了點掌心的血,在另一隻手掌上複刻那組符號。
血痕剛落,手腕金紋又是一陣灼熱。
這次不是隨機的,而是隨著他畫符的節奏,一燙一燙,像在打摩斯密碼。
他心頭一動。
這符號,和血脈印記有共鳴?
他閉眼,強迫自己冷靜,把《黃帝內經》裡“天地人三才”的布局搬出來套用。天在上,地在下,人在中,三才對應三焦,氣機流轉……
忽然,他睜眼。
這組符號,暗合“五運六氣”!
不是完整的循環,而是截取了“少陽相火”到“太陰濕土”之間的九個節點,構成一個微型氣機閉環。而閉環的終點,指向的不是木門,而是門側三米外的一塊岩突。
他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