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的裂紋還沒合上。
林浩的指尖還在膝蓋上敲,節奏變了,不再是踢踏舞似的雜音,而是三段式——“噠——噠、噠噠——噠、噠”,像老式修表匠用鑷子敲齒輪,一下重、一下輕、中間夾個喘氣的空檔。這節奏他從沒用過,是當年在古玩街修一塊清代殘盤時,師傅教的“斷層震頻法”。那盤子碎成十七片,拚回去時得讓每一塊微震的頻率錯開半拍,才能嚴絲合縫。現在他反著來:不是為了拚,是為了讓這護盾——永遠拚不回去。
“老陳,它要收口了。”林浩聲音低得幾乎被地底嗡鳴蓋住,“三寸,刀壓三寸。”
陳青陽沒應聲,刀尖往前推了三寸,寒氣順著刀鋒爬出去,像一層薄霜貼著裂紋邊緣蔓延。他右臂已經開始發麻,寒氣反噬順著經脈往上鑽,但他沒抖一下。
趙岩喘著粗氣,右臂垂在身側,血從指縫裡往下滴。剛才那一震,經脈裂了口子,現在動一下都像有人拿針在裡頭攪。他左拳攥緊,骨節哢哢響。
“等我口令。”林浩閉眼,耳朵豎著聽晶核的震頻。那紅光閃得急了,護盾正在回縮,裂紋邊緣像傷口愈合一樣緩緩靠攏。可就在它即將閉合的瞬間,林浩的節奏突兀地卡了個停頓。
——“噠——噠、噠噠——”
沒了最後一聲。
晶核一頓,能量流卡在銜接處,護盾的閉合動作硬生生被扯歪了半拍。裂紋沒合上,反而因為內部壓力失衡,往兩邊又撕開一絲。
“就是現在!”林浩睜眼,“趙岩,轟底!”
趙岩左拳砸地,不是直線衝擊,而是斜著四十五度角打出震蕩波。這一拳他沒留力,整條左臂的骨頭都在震,指骨裂了兩根。拳風鑽進地縫,順著陳青陽布下的寒氣通道往上衝,直擊護盾裂紋底部。
“哢——”
裂紋猛地一跳,像被撬棍撬了一下,寬度翻了倍。
陳青陽立刻補上,刀鋒貼地滑進裂口,最後一縷寒氣全壓進去。冰層順著裂紋往裡鑽,封住能量回流的路徑。
晶核劇烈震顫,紅光亂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護盾表麵的裂紋從蛛網狀開始往外放射,像玻璃被重錘砸中,裂痕朝著四麵八方延伸。
林浩卻在這時閉上了眼。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也聽到了耳鳴——尖銳的、持續的“滋——”聲,像老電視沒信號。視野邊緣開始發黑,額頭冷汗往下淌,一滴砸在膝蓋上。
“撐住。”他咬住後槽牙,左手猛地一劃,指甲在掌心割出一道血口。痛感炸開,腦子瞬間清醒。
“三慢一急,壓底不放。”他低聲重複,像是在念咒,“三慢一急,壓底不放……”
陳青陽聽到了,刀鋒再壓半寸。
趙岩雙拳齊出,右臂幾乎抬不起來,他就用身體當錘,整個人往前撲,膝蓋砸地,借反衝力打出疊加震波。這一下,地麵都塌了半寸。
“轟——”
護盾裂痕猛然擴張,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裂縫中央,一點幽光閃了出來。
隻有0.8秒。
可三人都看到了。
那不是紅光,是純白的光點,安靜地懸浮在裂縫深處,像夜裡的螢火蟲,和外麵狂躁的紅光截然不同。它沒動,也沒閃,就那麼靜靜待著,像是整個源頭的“心”。
“核心……”趙岩喘著,嘴角咧開,血順著下巴滴,“看見了。”
陳青陽刀沒收,寒氣還在往裡滲,可他知道,那點白光已經縮回去了。護盾在拚命修補,裂紋邊緣開始蠕動,像活物在自愈。
但這一次,愈合得慢了。
林浩睜開眼,盯著那還在緩緩閉合的裂縫,沒說話。他能感覺到,係統還在冷卻,玉佩貼在掌心,隻是溫的,沒反應。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調,不能看,不能算。全靠腦子記、靠耳朵聽、靠血和痛撐著。
可他知道,不一樣了。
剛才那一擊,不是試探,不是騷擾,是真正打到了命門。
“它怕這個節奏。”林浩聲音啞得像砂紙擦牆,“怕斷頻,怕錯拍。它越聰明,越想學,就越容易被帶進溝裡。”
陳青陽抹了把臉,手背上全是冰碴和血:“那下次,咱們給它來段更瘋的?”
“不。”林浩搖頭,“下次,咱們不給它學的機會。”
他從懷裡又摸出那塊玉佩,不是為了用係統,是為了看。
玉佩通體乳白,內裡有絲絮狀的紋路,像雲,又像血管。他盯著它,忽然笑了。
“你們知道古玩街最貴的那塊殘玉嗎?”他低聲說,“老板說是乾隆年間的,拍出八百萬。我拿天眼看,裡頭連年份都沒刻,就是塊民國仿的。”
趙岩喘著問:“那你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