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手,脫下罩衣,祝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捧起範九送來的紅棗茶,舒舒服服喝一口:嗯,滿意。範特助永遠都是這麼貼心。
柴晏清抬頭看了一眼祝寧,見她隻有一人回來:“小吉交給江大郎了?”
祝寧點點頭,隨後又把狼牙的事情都跟柴晏清說了:“石奴人還是很好的。那樣珍貴的東西,說給就給了。”
結果柴晏清沉默了片刻,說了句:“那一盒子,全是狗牙。他祖父在狗肉館買的。”
祝寧目瞪口呆:“狗肉館?一盒子?”
說好的隔輩的愛深如海呢?
柴晏清看著祝寧那樣子,笑了一聲:“哪有那麼多狼牙。而且,江老頭哪有那麼多避諱?他要是避諱這些,就不會入這一行了。”
“阿寧喜歡嗎?我記得我曾獵過兩匹狼——”柴晏清忽語氣一轉,又問了這麼一句。
祝寧擺擺手:“那倒不用了。我也不信這個。隻是我以為老江頭那麼疼孫子……”
“那得分事。”柴晏清笑笑:“狼牙不費事。但江老頭隻是為了哄孩子罷了。”
“而且,其他仵作或許早就發現了。”柴晏清意味深長。
祝寧恍然大悟:“是了,我第一眼就覺得那狼牙有點小……”
其實這也是一種鍛煉。
隻不過江許卿一直沒有通關。
這樣一想,祝寧覺得老江頭大概是又好氣又好笑吧?
祝寧決定不告訴小吉這個事實,看看小吉什麼時候才會發現那個狼牙是假的。
想著想著,祝寧就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
柴晏清看著祝寧笑成那樣,也是跟著一笑。心道,有江許卿在,倒也不是壞事。
他問她道:“打算收下小吉了?”
祝寧點點頭:“小吉心性不錯。膽子也不錯。十來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膽量,鍛煉一下,將來不會差。而且他做事也認真,細心。”
“不過如今,他和石奴兩人正因為到底要不要去問問那人為何自殺爭執。”祝寧想到兩人那樣就又樂起來:“也不知最後是誰說服誰。”
柴晏清擱下了筆,準備歇一歇,笑問她:“那你覺得到底是問還是不問?”
祝寧喝一口紅棗茶,反問了柴晏清一個問題:“你可知我為何一直對石奴看好?”
柴晏清沉吟片刻,搖搖頭:“不知。我以為,是因為江翁和他自身脾氣秉性的緣故。一則讓江翁默許你留在大理寺,二則,他雖然愚鈍,但肯聽話,肯受教。還算教得出來。”
祝寧搖搖頭:“不全是。首先是因為,第一次他與我們出現場,是因為那是他辦過案子,他要看看我還能說出什麼。其實,我以為,這就是一種好奇心。一種對真相的好奇心。”
“做咱們這一行,看似隻和死人打交道。可實際也是參與破案的。”
“而且,和死人打交道,也是解開一個又一個的謎題。”
“旺盛的好奇心,對真相的堅持,看似幼稚。卻是難能可貴的東西。”
“他將來會成為一個好仵作的。”
說到這裡,祝寧歎了一口氣:“反而小吉,從小受苦多,他對苦難反而有些漠然了。生活的重擔壓著他,也讓他失了這份好奇心。對他而言,現在做這些事情,就是為了吃飽飯,能讀書認字。”
“各有利弊吧。”祝寧摸了摸下巴,不去糾結這個問題。
然後一轉頭看著柴晏清坐在那兒,含笑聽著自己說話,她就揚眉:“久坐傷身哪。”
柴晏清立刻就起身:“那便出去活動一二。”